连环画本
时间:2022-03-09 09:50:10 浏览次数:次
1979年的隆冬季节,大雪飘扬,我刚刚9岁。
父亲、爹爹、奶奶、姑姑我们这个近30人的大家庭在经历了一场又一场不断升温争吵的“家庭硝烟”后,终于分开单过。我们兄妹四人和父亲、母亲,分得几斤麦子、三间烂房、一辆破拉车。
为家庭的生计所迫,父亲随着村里的几个年轻人到平顶山一矿挖煤来养家糊口,每月能挣70多元。于是,我就有了这样一个机会,每年暑假、寒假和春节期间能去平顶山玩几天。
第一次进平顶山市新华书店是父亲领着我去的,父亲在挑选了一本传记类的书后,问我要不要买点书。
我很吃惊,一向把钱看得很重的父亲竟然会让我买书。但我很反感那厚厚的、写满密密麻麻文字的书,一眼看中了几本《水浒传》的连环画,挑了8本,不到1元钱。
想不到的是,回去后,我竟然被这种小人书吸引住了,那活灵活现的人物画像像磁石一般吸引住了我。
那一年暑假,我几乎天天顶着火辣辣的太阳往市区书店跑,翻阅连环画本,最后把父亲给的冰棒钱拿出来买上几本连环画后,才恋恋不舍地走出书店。还有我看中的好多连环画,因为没有钱买不到手而遗憾。后来,连父亲给的吃饭钱也积攒起来,跑到书店买连环画。
买到的连环画拿回家后,在同学群里成了抢手货。一本连环画能翻得纸毛都卷起来,我还舍不得扔,把它藏在家里的床头下。有时候老师在讲课,我在下边偷偷看连环画,被他们收去不少。后来我发现,他们也喜欢连环画,很多老师都在传阅。
后来去平顶山时,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买连环画。在问父亲要钱的时候,只要说是想进书店转转的,他总是给我3元5元的钱,让我过足了连环画瘾。每次从平顶山回家的时候,我掂的总是沉甸甸的连环画。
初中的时候,我的连环画已积累500多本了。这时正是学习攻坚的阶段,可我整天沉迷于连环画中不能自拔,对数学、化学、物理之类的课厌恶至极。一到这些老师上课,我便打起瞌睡,脑子中全都是些连环画中人物打打杀杀和曲折离奇的悲欢故事。老师布置下的作业不会做,逼急了,便以让某个同学看三本连环画的代价替我做作业。
后来往桐河街赶集,我像发现新大陆一样惊奇,原来街上的新华书店里也有卖连环画的,不过只有三五册的品种供选择。那时的售书员头都是挺得高高的,印象中,书柜外面老是挤满了和我年龄大小相仿的学生,盯着连环画眼馋得很。
父亲虽然在平顶山挣钱养家糊口,但我们兄妹几个的学费还是万分紧张的。在父亲的决定下,让上学最没出息的我退了学,理由是我的语文、政治太好,而数理化和英语太差,上到底也是瞎费工夫。
是的,那时候,我的确能把初中课本的范文背得滚瓜烂熟。现在想起来,那绝对是受了连环画的影响。突然下学使我陷入了迷茫,而在迷茫中我做出了一件令我终生遗憾、后悔、懊恼的事情。
桐河每年有道古会,能吸引很多人去赶会。有的看戏,有的把包子、油馍锅支上做买卖,有的卖甘蔗之类的东西。王连庄的二月二庙会,惠寨的二月十九庙会,桐河街的三月二十八庙会,这三个庙会每年春季举行,吸引附近很多的群众去赶热闹。
那时,我刚刚下学,赶庙会母亲又不给钱,又刚刚失去了校园的欢乐和热闹,正处于迷茫、困惑中的我竟然把辛辛苦苦积攒起来的千余本连环画驮到这几个庙会上,以每本三五分钱的价格给卖了。
混乱拥挤的人流,高低混合的叫卖声,夹杂着孩子们的喊叫声,姑娘、小媳妇们的嘲笑声,男人们的浑话和那嘶哑难听的地方土戏唱腔以及满天飞扬的灰尘。这就是桐河几个庙会的显著特色。
然而,我竟然在这样低档次的庙会上把我心爱的连环画给卖掉了。它们要是有灵性的话,从我手中递给别人的时候,肯定会伤心流泪,是我硬生生地把这千余个连环画弟兄聚集在一起的,又是我把它们拆散的。
当初我是多么爱惜它们呀,村里学校的同伴们看着我拿着连环画眼馋的样子再也不会有了。我记得很清楚,就这样毛儿八角地一本本卖出去,竟然卖了将近100元。
积攒近10年的连环画就这样走散得七零八落,消失得无影无踪,我的心一下子空荡起来,经常赶着耕牛在河滩上放羊时,坐在草地上呆呆地望着田野里的庄稼而不知所思。
而如今,我始终相信,之所以今天能够走上文学创作之路,与那千余本小小的连环画无形中有着紧密的关系。
也许是它们在我童年、少年时代播下了对文学的喜爱和创作的种子,使我能够在这条路上发展起来,可我却在不知不觉中无情地把它们一个个抛弃了。
去年4月到北京出差,在北京图文大厦购书时惊奇地看到,市场上已鲜有的连环画竟然摆满了几个书架。我奔过去,欣喜若狂,好像找到了我失散多年的亲人一样。昔日每本毛儿八角的连环画本如今已翻了近40倍。我挑了20多本,花了260多元。
当我把这些连环画带回家时,已经13岁的儿子只是翻了翻就扔在了一边,连说没意思,看这有啥用?
我怔了片刻,连环画的时代已经过去了,他们这一代迷恋的是网络游戏,但连环画的情结已经深深地烙印在了我的心灵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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