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菲兔,起源地之旅

引以为傲的“艺术基础力量”

一排米菲兔被直接摆放在露天处。我身处荷兰阿姆斯特丹的博物馆广场，广场四周汇集了阿姆斯特丹国立美术馆、梵高美术馆和市近代美术馆。外地游客和本地居民轮流上前与米菲合影留念，有的站上展台单手搭着米菲的耳朵，有的干脆搂着米菲坐在它的肩膀上。看到这样的景象，我不禁有些担心。展品旁边没有“请勿触碰”的警示牌，也没有虎视眈眈的监视人员。

“展览的管理也太不严谨了吧。”没过多久，我便发现我对米菲展的第一印象并不正确。

为了纪念米菲兔诞生60周年，荷兰和日本从2015年5月到9月开展为期5个月的米菲艺术展。梅西斯公司负责管理米菲作者布鲁纳的著作权。公司经理兼装饰艺术家玛雅·科克霍夫说：“两国的60位代表性艺术家为身高180厘米的米菲塑像做了喷涂和装饰。我们还会在布鲁纳的家乡乌德勒支的中央博物馆举办60周年展，从8月下旬开始在国立美术馆开展布鲁纳作品展。这些活动是60周年纪念的重头戏。”

布鲁纳的女儿出席展览

日本的米菲艺术展展出15个米菲塑像，荷兰则在博物馆广场、阿姆斯特丹的机场、酒店、植物园以及乌德勒支、海牙、法尔肯堡城区展出45个塑像。荷兰设计师理查德·霍顿，布鲁纳的女儿、设计师玛德隆·布鲁纳等多位名家出席了展览。本次展览结束后，国立美术馆于10月继续举办活动，收入全部捐赠给联合国儿童基金会。

艺术家雨果·凯格曼笑着说：“我和米菲同岁。记得4岁时，我的父母买回米菲连环画念给我听，我也给我的孩子们读过米菲的故事。”凯格曼也是米菲艺术展的参与者之一。他骑着自行车，现身博物馆广场自己的作品“蓝米菲”面前。凯格曼使用模板绘画技法在米菲身上进行绘制，风车、郁金香、维米尔的名画《戴珍珠耳环的少女》等等，其中很多都是荷兰的代表性图案。

模仿代尔夫特蓝陶

对于蓝米菲的创作理念，凯格曼说：“米菲本身就是荷兰的象征物，布鲁纳‘极简最佳’的风格极具魅力，但我与他恰恰相反，我喜欢堆砌各种装饰。”

蓝米菲的右眼是中国道教阴阳图，后脑则是伊斯兰教、佛教、犹太教等多种宗教的标志和地球的图案。塑像的绘图整体采用深蓝色，一眼看去有种代尔夫特蓝陶的感觉。

古城代尔夫特作为画家维米尔的故乡而被世人熟知，它离海牙很近。17世纪东印度公司从中国输入青花瓷，代尔夫特的工匠对这种工艺进行模仿并普及开来。这种美丽的青色被称为“代尔夫特蓝”，直至今天依然拥有相当高的人气。凯格曼说：“我喜欢融合了传统与现代、西洋与东方的东西。在这个作品中，我使用了代尔夫特陶瓷的传统花纹。”

20世纪70年代，凯格曼成为阿姆斯特丹的街头涂鸦艺术家，以“模板绘画之王”闻名于世。他是将“镂刻纸模上色”用于街头艺术的第一人，他的作品还出现在英国航空飞机、长崎豪斯登堡的墙壁上。

阿姆斯特丹中心地带的海默尼朗街道是凯格曼的画廊，50米长的墙壁上全都是模板绘画的涂鸦。过去这面墙因乱涂乱画而污秽不堪，后来在获得附近居民的同意后，凯格曼开始在墙上绘画。

营造大胆的艺术氛围

除了美术馆，城市本身也有许多地方可以让人接触到艺术。

走在路上，目光所及之处个性建筑比比皆是。在荷兰，登记在册的被保护建筑高达5万座，政府支付相关维护费用。

艺术活动在荷兰很常见。我看到街上摆放着许多巨大的雕塑，原来这是持续到9月22日的ArtZuid雕刻展。中央广场米菲展的另一侧摆放着5米多高的雕像，那是美国纽约布鲁克林炙手可热的艺术家KAWS的作品。他的代表性作品XX眼玩偶放在嘴巴是X型的米菲旁边，极富巧思。

荷兰国土面积仅与日本九州相当，却有近千座美术馆和博物馆，公民人均拥有的美术馆数量世界第一。各地游客来到荷兰欣赏伦勃朗、梵高、维米尔等画家的名作，2013年荷兰国立美术馆完成了耗时10年的修缮工作，此后每天都迎来不计其数的游客。

阿姆斯特丹市立近代美术馆正在举办马蒂斯画展——“马蒂斯的绿洲”。马蒂斯是对布鲁纳影响最大的画家。科克霍夫介绍说：“布鲁纳少年时经历了二战，战后去了巴黎，深受马蒂斯、毕加索等画家的影响。”这场画展展出了马蒂斯的100多幅绘画和剪纸作品。展览还开设了面向儿童的“家庭实验室”，四面墙壁贴满了各种各样的纸，包括花、草、人、鲸鱼等形状和令人难以理解的抽象图形。一名四五岁的小男孩坐在父母中间，完全为马蒂斯式的氛围所感染，兴奋地用剪刀制作剪纸。

学习与艺术的关系

米菲系列连环画中有一本名为《小兔子去美术馆》。在这本画册中，看到写实画、雕塑和剪纸的米菲单纯地思考着：“我也能画出这种东西。”这样的想法简直和我们看到米菲时一模一样。两只长耳朵，两个点作眼睛，叉号作嘴。米菲的卡通形象仅此而已，可是我怎么都画不像，这是为什么呢？荷兰画家蒙德里安擅长运用红黄蓝三原色和直线进行绘画，米菲欣赏蒙德里安风格的抽象画时所说的话令我印象深刻：“这幅画很好，像岛一样的图形很漂亮。可是应该从哪一侧看呢？其实我不太明白。”

布鲁纳通过连环画告诉读者，欣赏艺术作品时，即便看不懂也没有关系。荷兰孩子就是通过米菲这样的作品学习自身与艺术的关系的。

培养优秀的鉴赏者

乌德勒支市内中央博物馆举办的“米菲60周年派对”面向儿童设置了多个环节。这次展览包含一系列庆祝生日的活动，企划受众是有2到6岁孩子的家庭，让孩子们走进米菲的世界。

走进会场，首先是“准备生日礼物”主题展览。会场堆满了箱子，孩子们将手伸进去，有的摸到了项链，有的箱子散发出饼干的香味，有的传出长笛的声音……随后孩子们为米菲写下生日贺卡，选好参加派对的服装，坐车前往派对现场唱歌跳舞，整个展览以这样的流程推进。与其说这是美术馆，不如说是一个主题乐园。

美术馆工作人员尤兰达说：“布鲁纳认为让孩子们在安全的环境中，独自踏上观察和冒险之旅很重要。成年人如果阅读米菲的历史以及连环画的制作过程，就能深入了解布鲁纳的世界，一家人共同创造快乐。”孩子们从小拥有接触艺术的机会，城市充满艺术氛围，日常生活与艺术密切相关，不仅能造就伟大的艺术家，同时还能培养出优秀的鉴赏家。

米菲的故乡乌德勒支

我来到米菲作者布鲁纳的故乡乌德勒支。早晨我去咖啡店喝咖啡，发现店员正是前夜酒吧邻座的青年，如此短暂的逗留也能发生这种偶遇，可见乌德勒支是个小城市。这里人口约30万，坐电车从阿姆斯特丹来此只需30分钟。在这种地方，谣言很快就会扩散开来，一定不能做坏事吧。

布鲁纳出生于1927年，除了在伦敦和巴黎学艺的时间，他一直生活在这座城市。他在父亲经营的出版社开启了平面设计的职业生涯，从进出版社到他为了专心创作而离职的20年中，由他设计的图书超过2000册。

从米菲系列开始，他作为绘本作家取得了巨大成就，著作翻译成50多种语言在全世界出版。今年布鲁纳已是87岁高龄，不再进行创作的他在自家安度晚年。

骑着自行车在乌德勒支转一转，你就能体会布鲁纳每天的生活。自行车在石板路上咔哒咔哒地前行，不知从哪里传来教堂的钟声，我仿佛完全融入了这座城市。抬头望去，无论站在哪里都能看到乌德勒支的标志建筑圣马丁大教堂塔楼。塔楼高100多米，登上465级阶梯就能俯瞰整座城市。对比运河和塔楼的方向，你就能知道自己大概处于什么位置。

布鲁纳的工作室位于老城区的安静一隅。他每天骑着自行车往返于家和工作室之间。早晨他先去钟意的咖啡店坐一坐，中午回家和妻子共进午餐，然后在工作室忙碌到傍晚。我们可以从米菲的画册中感受到布鲁纳脚踏实地的“正派”。尤兰达说：“米菲的线条看起来很简单，其实画起来很费时间。为了获得一页终稿，布鲁纳会画20到30张原稿。”

除了绘画本身，布鲁纳作品的情节也非常棒。从抚育儿孙、不断前行的人生到社会的变化，布鲁纳不断创作新的故事。90年代之后，他创作了有不同颜色兔子登场的《小兔子和妮娜》，有残障朋友出现的《小兔子和垂耳君》，以及将身边人的“死亡”作为主题的《小兔子最喜欢的老奶奶》。尤兰达介绍道：“布鲁纳老师获得过许许多多的奖项，其中《小兔子最喜欢的老奶奶》一书从绘画和故事两方面获奖，我想布鲁纳对此有特别的感触。在荷兰，许多人会在亲朋去世时读这个故事给孩子听。”

建筑师里特维尔德

来到乌德勒支，不能忘记另一位伟大的艺术家——建筑师里特维尔德。他同样来自乌德勒支，参加过20世纪的风格派艺术运动。他在90年前设计的施罗德住宅已被选为世界遗产。乌德勒支中央博物馆收藏有里特维尔德著名的红蓝椅子等家具。

对布鲁纳产生深远影响的马蒂斯和风格派格格不入，布鲁纳和里特维尔德却是挚友。中央博物馆馆长埃德温·雅各布森说，他们的艺术理念是相通的。“两人都崇尚在设计时先全部归零然后重新开始。”施罗德住宅离乌德勒支市区稍远，预约之后就可进入参观。

捕捉本质、简洁至极的造型，不多言反而意味深长的情节，或许布鲁纳的作品必然会诞生于乌德勒支这样的城市。

[译自日本《AERA》周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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