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说“西泠”点砚成金
时间:2022-03-10 10:30:19 浏览次数:次
砚之美,止于滑而发墨,其他皆余事也。
——北宋·苏轼
天价名砚 藏家新宠
2007年7月21日,随着杭州世界贸易中心大饭店世贸厅内的最后一声落槌,西泠印社2007年春季艺术品拍卖会的最高专场成交率宣告诞生!让在场所有藏家趋之若鹜的,不再是古墨香痕的名家书法抑或流芳溢彩的传世丹青,而是承载着这一切水墨神韵起源的文房珍宝——118方历代名砚。
本次拍卖的各式名砚藏品绝大部分为来自海外华人藏家和日本友人,以明清时期为主,它们或经名人所用,或受名人所铭,或载名人故事,或为名人所藏——吴昌硕、铁保、翁大年铭端溪合同砚、雍正年制九龙祥云规矩端砚、“长生无极”汉瓦仿古琴形砚等砚中精品,都深深套牢了藏家们求之若渴的眼球。
其实名砚拍卖以前就曾出现,其中也不乏高价之作:早在1992年香港拍场就出现过一方张大千收藏17世纪的端砚,众多买家竞争之下,终以38.5万港元高价落槌;2004年1月北京翰海迎春拍卖会上,一方清康熙年间的绿端石夔龙纹砚,被买家以176万元拍走。但古砚名砚的专场拍卖,尚数首次。
拍卖界最简单的道理莫过于:做第一位“食蟹之人”必须要面临巨大的风险或者高昂的回报。那么,是什么让西泠印社竟可以在全国春拍的尾尖上,面对国内拍卖市场季节性规律的相对收缩的状态下,毅然决然地组织了一场史无前例的名砚专场拍卖?单纯只是开创的勇气与敢于尝试的魄力吗?在这个崇尚理性投资与优雅收藏的年代,答案当然是否定的。按惯例,这样的稀品专场,吸引的绝大部分是真正爱石赏砚的“圈内”人士,“跟风斗勇”的状况鲜有发生,那么,方方名砚之所以这样拍卖场上的高歌猛进,真正的原因,只有收藏界内急剧上升的藏砚势头一种解释了。西泠印社正是看准时机,顺应了这股升温不已的赏砚收藏热,适时地推出专场,得到了情理之中却意料之外的好结果。
更有甚者,一位爱砚多年的北京藏家,怀备足金闻名而去,并屡次在远远超过自己心理价位的时候仍对爱慕已久的名砚的频频举“牌”,结果仍是空手而归,近200万的资金竟无“用武之地”。拍卖现场的火爆场面可窥一斑。
诚然,少有的高成交率,“井喷”火爆的拍卖现场,都给名砚在收藏界注入了一剂兴奋剂,同样的,担忧之音也随之而来:名砚会不会与其他某类拍品一样,是炒作或者偶然之作,经受不起藏界的时间考验呢?也许最高的成交名砚的实例可以反驳一二。
以96.8万成交的“伊秉绶等铭大西洞端砚”创造了专场的最高成交金额,是为日本书法家及篆刻界泰斗、全日篆刻联盟会长、西泠印社名誉社员小林斗庵旧藏。长方形(16.5×11×2cm),色微紫,质温而腻,有雨淋墙、青花、火捺等石品。此为乾隆四十五年(1789年)进士张锦芳抄书之砚,四侧有铭叙其事。左右侧是乾隆四十三年(1778年)进士冯敏昌于1799年所作,铭曰“此砚之奇,冠中东西;此砚之宜,佐书画诗”。冯乃张锦芳生前好友,铭好友遗物,故属子孙永宝之。上下侧铭是乾隆五十四年(1789年)进士伊秉绶于1813年为此砚后来的主人叶梦龙所作,因其为嘉庆朝户部郎中、大收藏家,也是伊秉绶、翁方纲好朋友。伊与张是同科进士,也是好友。后此砚流入日本,归藏于日本当代大书法家小林斗庵。
以71.5万元成交的“吴昌硕、铁保、翁大年铭端溪合同砚”也是天价名砚的代表。长方形(11.4×7.4×1.8cm),色棕红,质温而腻,细润坚致。砚侧有铭,一为乾隆三十七年(1772年)进士、官至吏部尚书的铁保行书铭,一为清代大篆刻家翁大年的隶书铭,原配酸枝红木天盖上有阴刻吴昌硕行书五言古诗。通体书精铭立,刻工称绝,亦堪称为砚中极品。
纵览个个高价之槌,毫不例外的都是珍石名砚、名人铭文、精工琢刻。试问:在本身就稀贵不已的石料上精工细琢为纳笔载墨的文房之宝,加之古来文人名士上款留铭,这样的集多种艺术、历史、文化、收藏价值于一身的精品文物,在收藏界向越加专业化理性化发展趋势之下,岂会如同其他某些艺术品那般,靠着别出心裁的炒作而红火几时,而后随即被真正的藏家所鄙弃?所以,西泠印社的成功是一种“顺应”与“挖掘”的必然,而名砚在藏界的地位与价值也必将的与日俱增。
古来风雅 砚史钩沉
砚由古至今,已发展了以“石、陶泥、漆木、玉、金属”为5个大类40余种小品类的庞大文房文物家族。1980年,陕西临潼姜寨仰韶文化早期遗址中出土有一方带盖石砚,是最早的文具砚实物。史料载:砚在汉以前被称作“研”,至汉始才抛开研石自成一脉,作“砚”。
跨越两汉,砚得到显著的发展:逐步完成了由实用性向工艺性的转变。品类上,玉砚、漆砚、陶砚也应运而生,甚至东汉还出现了铜砚,而魏晋南北朝时期,形成了以瓷砚为主体的局面,替代了以昂贵的铜、漆器等材料。同时,带有北方民族风格的石砚开始出现,其中,尤以北魏石雕方砚的雕刻最为精美。
隋唐瓷砚尤为盛行,除此之外,还出现了端砚、歙砚、红丝砚、澄泥砚。至此,我国“四大名砚”悉数登场。
作为中国历史上文人士大夫最为风光于世的时代,宋文人爱砚成癖、藏砚成风。始于秦汉的砚铭,也在宋代文人笔下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发展。同时,“四大名砚”相继确立了自己不可动摇的地位。宋苏易简《砚谱》指出:有四十余品,以青州红丝石为第一,端州斧柯山石为第二,歙州龙尾石为第三,甘肃洮河石为第四。后因红丝石脉断而开尽,被澄泥砚所代替,于是自明起,“四大名砚”为“端砚、歙砚、洮河砚、澄泥砚”。
明清两期制砚风格上承唐宋遗风,清出现一些新型的砚石材料:康熙时期的松花石,青绿秀嫩,为宫廷宠器;江南卢葵生的漆砂砚,体积轻盈,使砚文化得以在南国延续。随着雕砚技艺的日新月异,明清时期对砚石的评判与审美情致都越来越高,风格由古朴渐趋华丽,砚盖制作也极考究。至此,砚已完全从实用转型为艺术欣赏和收藏对象,已成为集书、画、雕刻、髹漆等多种艺术形式于一体的精美艺术品。由此,访砚、藏砚、赏砚、刻砚已成为文人相会的一种风气。
流古名砚 何以为贵
首先,赏砚是集稀料珍石、词铭雕刻、名人历史、法书丹青于一身的雅致收藏。
身为文房四宝,砚与文人墨客自古便情缘不解,备受珍爱,书香门里本身就尽是疯狂藏家。其实细想一下也很自然,试问:众多古董文玩中,又有哪一款收藏可以让法书丹青,以精湛雕功现于稀料珍石之上,引历代名人文客争相收藏并留铭上款,毫不吝啬自己的绝赋佳句,甚至亲自摆刀巧雕,所以从一方名砚上就可一窥乾坤:铭文、题记、钤印、工手,名砚转赠流传,渊源可溯,但就如此历史钩沉便足可以令多少文人迷恋其中了。
名砚的材质首先一定是本身就价值不菲稀料珍石,因其实用价值就在于发墨宜笔,所以石料为关键。名贵砚材自古价高,从苏易简作《文房四谱·砚谱》中的“圆石青紫色者,琢而为砚,可值千金”便可见一斑。“体重而轻,质刚而柔,摩摩寂寂无纤响,抚之若小儿肌肤温软,嫩而不滑,秀而多姿,握之稍久,掌中水滋。”无论四大名砚抑或红丝松花,材质之优,石质之珍,都可以如翠玉黄石一般,玩在手上,一股“不是你在抚它,而是它在抚你”的享受油然而生。
“砚贵有铭,身价倍增”。文人藏砚,观赏自乐、感受文色的精神享受是首要目的,使用便沦为其次了。文人名士留铭上款,让方方砚石不再是简简单单的艺术品,而是文化和情趣甚至文人精神的承载者。文人藏砚,求形、铭俱佳。“文人砚,重品位,讲文采,雕刻铭文,刀痕不外露而内含,似神来行笔,仙来运刀,所刻之铭文与原作书法完全一致。笔体笔锋丝毫不差,格言警句、妙文趣语,恰到好处,正所谓:‘砚如其人’。”于是砚上名家铭文加上丰富花式与精湛的刻艺,不但使名砚独具书卷风雅与艺术魅力,更博得历代文人墨客的争相以留铭为乐事,历史韵味自然沉淀其中。
名石、名砚、铭文就这样在珍石稀料、精雕细琢、文人名士的溺爱之下达到了一种天人合一的艺术境界。加上质地优美、形式考究、独具神韵的砚盒,名砚身价不言自贵了。文房四宝中“笔之寿以日计,墨之寿以月计,纸之寿以年计,砚之寿以世计。”可见名砚之贵亦在为传世之藏。
砚之绝艺,不仅仅在于集书画、词赋、雕刻、名人、珍石之大成,那留香贮笔,孕育水墨的本质,更使它可以将艺术价值与人文价值藏于一身。名贵石砚如今价位扶摇直上,不仅是其艺术价值的重新被审视,更是人文精神的一种回归的表现。
其次,现代藏家师法文人墨客,收藏理念回归古典情致。
文房四宝是东方文化的发源与传承基础,更是中国传统文化的独特标识,与鹅毛羊皮对应的笔墨纸砚,将中国文化中的稳重含蓄、风雅内敛、胸中天地的高尚品质流转传承,不名自现。“笔墨纸砚、琴棋书画”,几乎是旧时文人墨客无论生活还是精神上的全部了。在这个时代,文房四宝早已去了实在的使用意义,但是就是这个机械文明昌达的时代,人们在情致上渴望一种回归,特别是有着文化底蕴内涵的现代文人,对“闲情逸致、平淡风雅”的向往让他们在文房珍宝中寻求一种精神依托。况且,笔墨纸砚不是单纯书写工具而是文人情致与文化的象征,这本身就是传统的一种。所以若要欣赏把玩,文房四宝各自物质特性决定了:砚是寄托这种文化情致的收藏首选。
而今,藏砚不仅是对名砚本身艺术、历史、文化价值的收藏,更是一种象征,一种师法文人墨客,典藏风雅文化、陶冶闲情雅致的现代文人气质的象征。所以让艺术品的精神收藏上,又重重加上了风雅情致、文化象征的一笔。随着整个社会文化素质的不断提高,越来越多的文化人士,都会陆续加入到爱砚赏砚的队伍中来,以将自己的精神文化的需要有的放矢,所以名砚的收藏热将愈加风靡。
再次,艺术市场发展的自身需要。
纵观现今艺术市场,在传统艺术品类中,主流大项书画瓷器等一直牢牢占据着人们的视线。然而,品类与关注面的狭窄不是发展的最佳道路,艺术品市场需要新生的关注点和力量,来丰富市场的多样性,以达到相互带动,相互促进的目的。就历史文化角度而言,我们也不希望艺术市场给予大众一个“书画瓷器等热门艺术品就是传统文化的精髓的全部”的误区导向。所以,挖掘新的真正赋有价值的艺术品类,是市场发展的必然需要。
但是,挖掘不是凭空或者主观地造就艺术品类,即使是有意识的商业运作也未必会得到良好的效果。因为在整个收藏界正在趋于理性投资、崇尚真艺术的大环境下,只有“去尘式”的挖掘和顺应为之的运作才会成功,原因很简单:艺术要受到时间和文化的考验。所以藏砚热就是基于这个市场需要的基础上开始走红,而名砚本身巨大的收藏价值的蕴藏,只会让名砚的身价继续上扬。
长久以来的文人鉴赏名砚的八条标准:“纹斑绮丽,玉德金声,坚劲发墨,下墨如风;经久不乏,停墨浮艳;贮水不耗,历寒不冰;涩不留笔,护毫佳秀;滑不拒墨,磨墨无声;瓜肤彀理,涤之即净;池润容墨,文作天工”。这对名砚质、工、品、铭、饰的绝佳概括不仅仅是鉴藏标准,而是对这一新生的艺术市场宠儿的绝佳艺术定位。但,其更让人趋之若鹜的,是那蕴含其中的精神情致。方方名砚,正是文人雅士与内行藏家们,典藏历史、陶冶雅致的不让之选。
责任编辑:吴京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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