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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十光的漆画人生

时间:2022-03-13 09:57:13  浏览次数:

逄春阶采写的传记《乔十光的漆画人生》刻画了漆画艺术大师乔十光的真实形象。漆在中国的运用已有数千年的历史,在西汉甚至更早时期的墓葬中就曾出土有漆器。在我的老家福建省,漆器工艺相当发达。但是,用大漆作画,这大概是乔十光的创造。这位将毕生精力献给漆画事业的人,当年将自己的名字从“士光”改为了“十光”,而在金文中“漆”亦写作“十”——这,诚可谓是更名而明志,看似无意的更名却成就了其一生的事业追求。就像生物医药学家屠呦呦,父亲的命名竟奠定了其一生事业追求的基础。“呦呦鹿鸣,食野之蒿”,屠呦呦和研发团队一道,从青蒿中提取出了可以治愈疟疾的青蒿素,并因此而荣获诺贝尔奖。乔十光自1960年代起,即开始从事漆画,自成一家,被誉为现代漆画之父。作者的叙写,从乔十光的身世入手,讲述了其接触漆料被漆“咬”、学习漆器工艺到逐渐琢磨掌握了漆之性、漆之美和漆之灵气,从而创制出了现代漆画。乔十光从江南水乡风景开始,陆续创作了《鱼米乡》《苏州风景》《太湖梅》等漆画,作品已陆续被中国美术馆、毛主席纪念堂等著名场馆收藏,声名不断远扬,渐成名家、大家。

乔十光却并不止步于此。他不断地在技法上进行尝试和创造,譬如利用快干漆起皱的特点来表现水中倒影。他用漆画来抒发自己的心声,让观赏者从漆画中重新寻回内心的安宁与平静。他将自己的漆画精品汇集于馆陶博物馆,让世人随时可以前往欣赏。这是一位视事业如生命的艺术大师。在他眼里,漆如妻,漆画就是他挚爱终生的另一个爱人。为了这个爱人,他甘愿无限地付出。他患上了支气管哮喘、帕金森等疾病。可以说,作者通过平实的、不矫饰不声张的描写,塑造了一位为艺术献身的敬业者形象,彰显了可贵的工匠精神。

一个人,一辈子,一件事。人的一生非常短暂,能够执着地追求自己的梦想,一根筋式地去做好这一件事情,并将其做到极致,就一定会有所成就,成就非凡。我们的时代呼唤专心致志、精益求精的工匠精神,呼唤一根筋式的爱岗敬业、献身事业的精神。因此,乔十光是我们这个时代文化人的一个榜样、一道标杆。《乔十光的漆画人生》表现了这个时代特别需要的一种品格操守与精神力量。

背起行囊,告别。我已走出房间,回头,与老人温暖的目光相遇,心咯噔一下,疾步折返回去,我紧紧拥抱了他。一定是我两天的采访与追问,唤起了老人久远的记忆,他眼里闪烁泪光。我鼻子一酸,扭过头去,有一股看不见的潮水,自心底涌向我的眼眶。那一刻,我想到了父亲,父亲去世已经42年。

那是春风拂煦的丙申正月,正是迎春花摇曳的时节,在河北馆陶他的故乡,我第一次拜访他。

与老人相遇,填充了我对父亲的想象。他们那一代,有新旧交替、含辛茹苦的普遍经历,有“以天下为己任”的使命,有对自己所从事的职业的执着与神圣,还有“风吹不走,日晒不干”的清泉一般的透明……

老人叫乔十光,他把一生托付给了大漆,创立了与国画、油画、版画并列的画种——漆画,是公认的中国现代漆画之父。期间,有误解,有委屈,有疲惫,有病魔;当然也有理解,有支持,有欣慰,有自豪。一切的一切,他都淡然处之,浑然忘我。他身患支气管哮喘病和帕金森病十几年。如今,他79岁了,依然与漆相伴,作画不辍。

与老人家接触,感觉他什么都不想说,就这样沉默着。偶尔地,又感觉他有一肚子话要倾吐,但表达起来十分困难,我们有时候就用目光“说话”。

何为“漆画”?先说“漆”,乔十光先生使用的漆,不是一般的人工合成漆,而是天然漆,又叫大漆,土漆。如橡胶是橡胶树的树脂一样,漆是漆树的树脂。漆树生长八九年后,便可割漆,在树上割一道口,下插竹筒或贝壳,漆液便缓缓流入竹筒或贝壳内。“漆”字原为“桼”,上为木,下为水,中间左右各一撇,表示漆液自竹筒或贝壳从树上导出之状,“桼”后来为“漆”所同化。

远的不说,战国时的庄子就在自己的家乡——蒙做过漆园吏,在其著作《庄子·人间世》中还留下一句话:“漆可用,故割之。”作为黏合剂,漆的黏性极强,因而有“如胶似漆”的成语,古代木工、革工、金工都离不开漆;作为防护剂,抗潮、防腐、防锈、耐磨、绝缘……马王堆出土的两千多年的古尸,至今皮肤有弹性,与三层漆棺不无关系;作为美化剂,它有美丽柔和的光泽,并可调入颜料成为彩漆,可以髹涂,描绘到木、革、竹等器物上,还可与布结合自由造型。从而发展成一门独特的漆艺。简单说,漆画,就是从漆艺脱胎出来的。

它既与漆器为邻,又有别于漆器;既与画为伍,又有别于他画。它是漆与画的统一,漆性与绘画性的统一,技术与艺术的统一。漆画家首先是画家,同时又是漆艺家。漆画必须接受漆和画两方面的制约,只见漆不见画不是好漆画,只见画不见漆也不是好漆画。有人会问:何必作茧自缚?

乔十光先生跟我“笔”谈:“蚕不作茧,丝从何来?蚕不作茧,还是蚕吗?我来往于漆与画之间半个多世纪,有一半时间与漆打交道,一半的时间与画打交道。既不敢得罪漆,也不敢得罪画;既不敢伤害漆,也不敢伤害画。我致力于漆与画的交融,漆海沉浮,苦乐参半,絮语万千,汇成一句话:漆画是画不易,画是漆画也难。”

老人家是一部大书。他是让我怦然心动的父辈。我得小心翼翼地去贴近……

1、 四十年前,他参与创作了毛主席

纪念堂里的漆画

近年来,我有一种恐惧,就是对名人、名家、大师的恐惧。我接触过许多所谓的书画大师,装腔作势、呼风唤雨者有之,言过其实、自吹自擂者有之,造谣生事、恶意炒作者有之,心胸狭窄、嫉贤妒能者有之。油脂蒙心,利欲熏心,在浮躁喧嚣的环境里,真正的大画家还有吗?我渐渐跟这些“大师”们保持着距离。我的失望刻度在一点点增添着。本分的、严谨的、不慕虚名的大家还有吗?真正的大艺术家,大概像大熊猫一样的稀缺。

就是带着将信将疑的心态,我走近了乔十光。一点点地审视,一点点地倾听,一点点地触摸。正是乔十光先生的不夸大,让我触摸到了他的“大”;正是乔十光先生的本分与低调,让我触摸到了他的“高”;正是乔十光先生的寡言寡语,让我触摸到了他的“多”。为了在黑漆世界里更深更透地沉浸下去,他屏蔽外面的喧嚣,只用自己的方式与外部世界对接,因而他不媚,不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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