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响澜沧拉祜族妇女健康的文化因素

摘 要：健康涵盖了身体、社会、精神方面的意义，文化是影响健康的主要因素之一。在当今拉祜族的社会，外来文化和本民族文化交织在一起，通过多种形式影响着妇女的健康。以拉祜族妇女为主体，从社会性别的视角分析影响拉祜族妇女健康的文化因素。

关键词：妇女健康；拉祜族；教育；社会习俗；宗教文化

中图分类号：C954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002-2589（2015）13-0119-03

在社会发展的诸多要素中，人是第一因素，而健康是人的根本。人群的健康不仅可以促进社会生产力的发展，而且能够降低治疗疾病对社会经济所造成的负担。健康并非仅为生物医学模式所定义的“没有疾病或虚弱”。健康涵盖了身体、社会、精神方面的意义，影响健康的因素是多种多样的，包括生物、环境、社会、政治、经济、文化以及健康服务系统等。社会学家安东尼·吉登斯对身体与社会的关系做出解释，“身体并不只是存在的问题，它也不仅仅是存在于社会之外的有形的东西。我们的身体受到我们所属群体的规范和价值观的影响，也深受我们社会经验的影响。”不同的种族、不同的性别、不同社会阶层的人有着不同的规范和价值观，使其身体受到来自各种因素的影响，健康因此而有别。在当今拉祜族的社会，外来文化和本民族文化交织在一起，通过多种形式影响着妇女的健康。以拉祜族妇女为主体，从社会性别的视角分析影响拉祜族妇女健康的文化因素。

在调查方法上，综合运用文献资料法、问卷调查法和个人深入访谈法等。调查地点主要以澜沧拉祜族自治县为主，笔者于2005年7月至8月到澜沧进行田野调查，调查中，共对56位拉祜族妇女进行了深入访谈。在问卷调查中，在澜沧县共发放问卷300份，城区50份，农村地区250份，发放对象都为拉祜族妇女。回收问卷260份，其中有效问卷240份。

一、教育与拉祜族妇女的健康

从健康角度讲，教育水平的高低影响着妇女健康生活的能力及生活方式，诸如自我保健能力、良好的生活习惯、正确的求医行为等，都与受教育水平有着密切的关系。

历史上，云南少数民族社会的教育主要采用言传身教的原始教育、结合民族文字的宗教教育以及类似汉族的学校教育三种形式，包括生活常识、生产技能、婚姻家庭、文化习俗等内容[1]。随着社会的变迁，虽然拉祜族传统教育也发生了一些变化，但其本质的形式和内容仍然被保留下来，并继续发挥着巨大的作用。拉祜族的传统教育中包含着有利于妇女健康的内容，即：月经来时，不能同房，不然会有小老鼠钻进去；怀孕时不能同房，不然会得罪祖宗；生了孩子要吃鸡肉和胡椒等等。然而，这样的传统教育既缺乏科学性，又往往与宗教相结合，不能正确认识人体的生理现象。

教育水平影响着妇女健康知识的获得和健康行为的选择。例如，笔者的调查问卷显示：被调查拉祜族妇女的平均受教育程度是小学（其中也包括许多小学未毕业的），还有15%未上过学。拉祜族妇女较低的教育水平和繁重的家务劳动限制着健康保健知识的获得。通过问卷“生育健康的知识，你主要是从哪里得到的？”证明拉祜族妇女获取生育健康知识的渠道。其中，比例最高的是“亲戚或父母”，占31.25%，其次是“医生”和“教科书、报纸或宣传画”，各占25.83%和25.42%，传统的家庭教育仍然占了一定的比例。傳统文化在妇女自我保健意识中起着很大的作用，它影响着妇女对自身健康的意识。从“你还想知道一些关于健康保健的知识吗？”得知，仍有一定数量的拉祜族妇女忽视自己的健康。有183人表示仍想知道健康保健的知识，占76.23%；仍有23.75%的人表示不想了解这样的知识。这并不说明她们足够健康，是妇女对自身健康的态度。

同样，教育水平也影响着妇女健康行为的选择。问卷调查中，对“你每天清洗‘下身’吗？”只有70.42%的拉祜族妇女做出正确选择，即：“每天要清洗或两天清洗一次”，而20.42%和9.17%的人分别选择的是“不会专门去清洗”，“只有性生活前后才洗”。大多数妇女由于接受学校教育年限短，不能获取起码的卫生知识。在调查时，一位患严重肝炎病的拉祜族妇女，病情正在复发，奶水已变黄，仍在给孩子喂奶，这样不仅严重影响自己的健康，也直接影响到下一代的健康。在收回的240份问卷中，有94人表示“有过‘下身’不舒服的情况”占总数的39.17%。然而，只有56.38%的人做过治疗，还有41人没有去治疗，占43.62%。让人们感到不解的是许多拉祜族妇女不去看病的原因并不是经济问题，而是“太害羞了，不想去”和“这不是什么大病，忍一忍就过去了”，其分别占总数的29.27%和34.15%。

二、社会习俗与拉祜族妇女的健康

社会习俗包括人们的衣、食、住、行、婚育、丧葬等各个方面的习俗，它与女性的日常生活极为密切。拉祜族有许多独特的传统习俗仍然在当今的拉祜族社会中发挥着作用，并影响着妇女的健康，如：饮食习俗和生育习俗。拉祜族的饮食结构很简单，一般是一饭一菜，他们习惯于用土锅和铝锅煮食物，很少食用炒菜。在澜沧县调查时，当地妇幼保健院的李院长曾提道，拉祜族不习惯用铁锅煮食物和很少吃肉食的饮食习惯，可能是造成当地拉祜族孕产妇缺铁性贫血的原因之一。此外，拉祜族不管男女都喜欢喝酒抽烟，在拉祜族村寨，可以看到不论男女都有一个细竹管做的烟杆和一个装烟草用的小布袋称“烟荷包”。吸烟对妇女健康的危害是不言自明的。

在拉祜族的传统社会里，还存在不利于生育健康的习俗，如：姑表婚、孪生兄妹婚等近亲结婚的习惯，结果造成生怪胎、残疾、发育不健全等危害妇女身心健康的习俗。现代的拉祜族妇女不断学习和吸取了有利于生育健康的习惯知识，如：妇女坐月子。问卷调查结果表明，有95.05%的拉祜族妇女生过孩子后，在家休息一个月。但早婚早育的现象在许多拉祜族地区仍然很突出。在调查中，拉祜族各村的计划生育宣传员介绍：村里超生的情况自20世纪90年代后有明显的好转，但早婚早育的还是很多。结婚几年，有了孩子才去登记是常见的事。澜沧县勐朗村五个拉祜族自然村，2000年到2004年登记的平均结婚年龄是17岁。澜沧县妇幼保健院的李院长介绍说：“每个月都会见到一两个十五六岁的拉祜族小妈妈来这里检查身体。”早婚早育不仅会影响妇女的健康，更会影响孩子的体质。医学研究表明，早婚、早育还会增加围产期母婴的死亡率。青春期怀孕，孕妇易患高血压、心脏病、风湿热等多种合并症，同时，在分娩时又易出现软产道裂伤、产后出血、胎盘早剥等生产并发症，造成母婴死亡率增高。据统计，年龄在20至29岁的产妇死亡率为0.35%，而年龄在20岁以下的产妇死亡率为0.76%，所生婴儿死亡率高达69%。此外，早婚、早育、多育的妇女，宫颈癌的发病率有显著提高。尤其是18岁之前生育要比26岁以后生育的高出20倍[2]。

俗话说：治穷先治愚。要提高妇女的生命质量、健康水平，转变人们的生育观念是关键。拉祜族妇女由于受教育水平低，一些妇女仍受困于传统的观念之中。当今，虽然计划生育政策有效控制了人口的增长，让许多人认识到优生优育的好处。但是，笔者通过“你觉得孩子生得越多越好吗？”的问卷结果看到，还有16.67%的拉祜族妇女认为孩子越多越好，有5.0%的妇女回答“不知道”。

受母系社会遗风的影响，至今为止，有些地区拉祜族村寨依然保留着比较平等的财产继承制，即：儿子和女儿都可以继承父母遗留下来的财产。所以，调查中发现：大部分拉祜族妇女没有特别明显的性别偏好，240份问卷中，有20.42%的妇女喜欢生女孩，22.50%的喜欢要男孩，有57.08%的妇女认为生男生女都一样。

三、宗教文化與拉祜族妇女的健康

拉祜族的宗教信仰有万物有灵、多神崇拜的原始宗教、佛教，有的地区也信仰基督教和天主教。拉祜族的原始宗教渗透于各种外来宗教之中，拉祜族相信佛教中的佛、基督教中的上帝等最高神和原始宗教中的最高神■——厄莎一样，能洞察人世间一切善恶，扶正祛邪，扬善除恶。至今，拉祜族地区仍存在这种独特的信仰，形成了拉祜族与众不同的宗教文化。其宗教文化是拉祜族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它与拉祜族的社会生产、民族习俗、伦理道德等密切相连，贯穿于拉祜族社会生活的方方面面，影响人们的意识形态、行为方式诸多方面，从而对妇女健康也造成一定的影响。这种影响可分为有益和有害的两方面。

（一）宗教文化对拉祜族妇女健康的积极影响

宗教给人们提供的支持和慰藉，有助于人们克服对未来的恐惧和未来的焦虑。宗教帮助那些处于生命转折阶段的人们。出生、青春期、结婚和死亡等人生转折阶段总是给人们及其家人和朋友带来紧张，而宗教所提供的“通过仪式”（结婚、丧葬等），则有助于人们消除这种紧张[3]。在拉祜族社会中，宗教除了能宽慰人们精神，还能起到“神药两解”的作用。当拉祜族妇女患有疾病时，请当地的巫师——摩巴或村里的长者为她们举行仪式，驱除邪魔，恳请神灵、祖先给予庇佑，这会对病痛中的妇女产生一定的宽慰作用，减轻她们对疾病的恐慌与紧张情绪，增强战胜病魔的信心。

长期以来，拉祜族万物有灵的原始信仰，产生了一些有利于孕产妇健康的禁忌。例如：拉祜族妇女生孩子未满三天，为了辟邪不准外人随便进入产房，这可保持产房清洁，避免病菌入侵；下河捕鱼时，妻子有孕的男人不能在前，这表明对怀孕妇女的间接保护和照顾。

（二）宗教文化对拉祜族妇女健康的消极影响

恩格斯说：“一切宗教都不过是支配着人们日常生活的外部力量在人们头脑中的反映……宗教是在最原始的时代，人们关于自己本身的自然和周围的外部自然的、错误的、最原始的观念中产生的。”始于原始时期的拉祜族原始宗教的长期存在，使拉祜族人民对人类生理认识产生了与科学对立、畸形的观念，这样的观念影响着许多拉祜族妇女，并对其产生不利的影响。

第一，拉祜族带有宗教色彩的生育观，妨碍了她们对生育行为的正确认识。由于教育水平的低下和根深蒂固的传统神灵生育观念，致使拉祜族妇女对现代医学知识产生一种排斥或将信将疑的态度，进而影响了妇幼卫生知识在拉祜族地区的传播与普及，导致他们缺乏基本的生理卫生知识和必要的妇幼保健常识，当她们在怀孕、生育或抚养婴儿过程中遇到各种病变时，往往不能采取科学的态度和求医治疗方式进行处理。如：拉祜族产妇遇到难产时，传统的神灵生育观认为这是产妇怀孕时不小心闯到了难产鬼，所以，便让产妇背上扫把赶鬼，或请巫师驱妖除魔、祈求神灵帮助。这样往往会延误产妇及时治疗的时间，轻则使产妇遗留下许多疾病隐患，重则致使产妇失血过多造成母婴死亡的惨剧。再以对婴儿的抚育为例。当婴儿产生疾病时，有的拉祜族地区的父母并不及时把婴儿送往村、乡卫生院或其他医院治疗，而是请摩巴巫师举行辟邪驱鬼仪式，导致许多可以及时治疗的小病拖成重病。问卷调查中，240位妇女中有207位已生过小孩，在“你的小孩生病时，一般到哪里看病？”一题中，有85人选择到医院，77人选择“去私人诊所”，32人选择“找当地赤脚医生”，占15.46%，7人选择“在家里”，占3.38%，有5人选择“其他”，占2.42%。

第二，宗教对妇女心理健康会产生极为不利的危害作用。拉祜族社会里有一些限制妇女行为的禁忌，如：怀孕的妇女不能摘果子，否则果子会变酸；孕妇不能进佛堂；大年初一妇女不能串门子，否则主人家的牲畜会产母仔多，公仔少……这些禁忌不同程度地反映出了对妇女歧视或戒备的心理。这样的禁忌不仅降低了妇女的地位，还容易使她们产生自卑心理，极大地危害了拉祜族妇女的身心健康。

四、拉祜族妇女健康发展的展望

少数民族妇女是民族地区不可忽视的人力资源，也是反贫困战略中的主力军。她们的健康程度与家庭的兴衰和社区的发展有着密切的关系。拉祜族妇女在西部大开发的进程中是一支不可缺的生力军，她们的健康是澜沧江流域少数民族地区社会发展的基石。所以，在市场经济发展的今天，拉祜族妇女的健康问题是澜沧江流域地区社会经济发展中一个不可忽视和亟待解决的社会问题。

拉祜族妇女是一群贫困的弱势群体，要改善她们的健康状况，必须以社会性别的视角来看问题，提倡男女平等，积极维护妇女的权益、提高妇女地位，赋权予妇女。

男女平等国策是我国的基本国策。在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的探索与实践中，自始至终包含着妇女解放、男女平等等理论与实践的探索。在党的理论与实践中，男女平等、妇女发展都始终占有重要地位，妇女解放、男女平等历来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事业不可或缺的组成部分[6]。妇女与男子在政治、经济、文化、社会和家庭生活等各方面享有同等的权利。与男女平等国策相适应，我国其他法律也都就男女平等问题做出了相应的规定。拉祜族等少数民族地区的各级政府应将国家维护妇女权益的一系列政策法规落到实处，即真正“赋权于妇女”。在落实这些政策法规，维护妇女权益时，各级政府工作人员首先要消除自身隐含着的性别歧视，正确认识“性别”与“社会性别”的概念。男女两性本身只有生物性的差异，妇女之所以成为妇女，男人之所以成为男人，完全是社会化的产物。正确认识到这些，才会理解妇女为什么成为社会中的“弱势群体”，才会发现妇女受到的不公平待遇和男女发展中的不平等权益，才会把妇女视为“发展主体”，而不只是“照顾对象”。

增加拉祜族女性受教育機会，提高拉祜族妇女的文化素质，是提高妇女地位的一个重要内容。由于生产力水平低下，经济发展缓慢制约着拉祜族社会的发展，许多拉祜族人民的生活还保留着传统习俗，并透着浓浓的宗教气息。传统的弊习和一些宗教观念，阻碍并影响着妇女的健康与发展。“男主外，女主内”的观念也并没有随着社会的发展而改变，它根深蒂固，不仅使拉祜族妇女在传统的村落环境中易感染疾病，而且还让其陷入不利的发展地位，在不同程度上失去了经济参与权、受教育权和接受健康保健知识等权力。而各种权利的缺失，使妇女的健康受到极大的影响，如不平等的受教育权往往有损于她们的身体健康，根据一份来自联合国的调查资料显示：如果把一个受过中等教育的妇女所面临的孕产妇死亡风险设定为1，那么，一个只完成了初等教育的妇女所面临的孕产妇死亡风险就扩大为4，而未完成初等教育的妇女所面临的孕产妇死亡风险将上升为6，那么从未上过学的妇女孕产妇死亡风险更进一步上升至8。事实证明受教育机会和妇女健康之间的反比关系。妇女只有掌握了一定的文化知识，解放思想，才能自觉地运用女性享有的合法权益来积极维护自身及家人的健康。

此外，妇女健康的促进活动中，必须强调男性的责任与参与。在现实生活中，男性作为性伙伴、丈夫、父亲、家庭成员、健康信息与服务的掌握者，他们同妇女健康的改善有密切的关系。因此，健康促进的政策与活动中应倡导男性的责任和参与。

参考文献：

[1]杨雯，杨谊群.云南人口研究[M].昆明：云南大学出版社，2005：433.

[2]早婚早育有什么危害[EB/OL].[2011-11-11]http：//ye.99.com.cn/yunqian/ysyy/2011/1111/163023.html.

[3]戴维·波普诺.社会学[M].李强，等，译.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1999：453-454.

Abstract： Healthy covering the body， social， spiritual meaning. Culture is one of the main factors influencing health. In the Lahu clan society， The foreign culture and the national culture are intertwined， influence the women"s health through various forms. The Lahu women as the main body in this paper， analysis the cultural factors affect the health of the Lahu women from the social gender perspective.

Key words： Women"s health；Lahu ethnic minority；education；social castoms；religious cultur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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