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青海地域\地名\地貌探讨昆仑文化的渊源
时间:2022-04-09 10:10:50 浏览次数:次
昆仑文化作为一个学术体系,是一个令人肃然起敬、一个令人心驰神往、一个令人回肠荡气的文化,她给中华民族带来了无法估量的深远影响。近年来,国内外专家学者有关昆仑文化的学术专著越来越多,影响力越来大,昆仑文化因其丰富的内涵和研究潜力,被称为金色的文化。
“昆仑”在我国早期的文献中写作“崑崙、崐崘”,从字形就可以看出,它与山是分不开的。昆仑文化的主要载体无疑是昆仑山,这就是伟大昆仑文化的真髓精义。昆仑神话中主线人物西王母是一种综合性文化现象,也是一个民族古老文化的“活化石”。山及其周边辖域,是为神话中西王母这个典型人物的活动环境。为布局这个典型环境的大框架而依附的名山,基本上在地理中有脉络可寻,能够找出它们的来龙去脉。固然,地理的昆仑山不等同于神话的昆仑山,神话昆仑在方位上多有飘忽不定,有时在大西北,有时在宇宙中心,有时还在几个地方出现,但也不说两者间南辕北辙,毫无关联。神话昆仑也不是无源之水、无本之本,神话昆仑与现实地理的昆仑自然有着密切的联系,许多学者认为,昆仑文化是华夏五千年文化的源头,是中华文明之源,艺术之源,精神之源。
昆仑文化是多元文化,对她的发掘、研究构建了不同版本,营造了绚丽多彩的诸多亚文化;昆仑文化是包容文化,始终以宽大胸怀,开放姿态,兼容并蓄;昆仑文化是特色文化、其地域文化、地名文化,地貌文化独揽风骚,别无其二;昆仑文化还是发展文化,她不断扩大内涵和外延,与时代潮流相结合,看见山,路就不远了。因此,从地域意义上、地名意义上、地貌意义上三位一体的昆仑文化,互为渗透、博大精深、贯通古今、信为确论。
笔者曾游遍全国,多次到过中国西部即陕、甘、宁、青、新、藏、川,在环青海湖与湟水源头生活70余年。耳濡目染,深感昆仑文化的起始研究都是从区域性为发祥地而开展的。有首《咏昆仑山》诗写得好:“久闻昆阙住神仙,举世皆知青海妍。无人不道赤水壮,雄居湟水万千年”。笔者也感慨万千:“沧海桑田时空逆转,溯本寻源找到起点,民族之根西海雪原,龙的传人由此发端”。为此,斗胆地提出昆仑文化有地域之说、有地名之说、有地貌之说,即所谓“三说”。在引述、诠释历史文献的基础上,经过实地考证,田野作业,略窥玄奥,昆仑文化更倾向于环青海湖地域之说。
从地域上说昆仑文化的渊源
(一)中国西部之说
此说将昆仑文化与羌人、华夏联起来,言昆仑必言西王母;寻找现实的昆仑山的原型。
羌人与华夏族在精神文化上的密切联系,首以昆仑文化影响最为久远和深刻。昆仑神话的初始集成之作,据考证是战国时期成书的《山海经》。在该书昆仑神话中著名的瑶池相会、嫦娥奔月、夸父追日、大禹治水等传说人物,似乎都可以在昆仑山找到他们的踪迹。昆仑山在哪里?就当时人们的认识来讲,这是一个遥远、神秘、笼统的概念,是指中国西部。屈原在《天问》中曾问“昆仑山基座在哪里?”汉代的王逸解释说“昆仑山在西北”。《山海经·海内西经》记载:“海内昆仑之虚,在西北”。至于古代学者有时云“酒泉南山”,有时云“新疆于阗”,有时云“甘肃岷山”,概是从不同方位所指中国西部这一地理总体。若这一认识无误,古昆仑的一大片的地域,恰是西羌分布中心。《山海经》最丰富、最生动的神话西王母出自西羌,仅管羌族与中原部落早已融合成华夏共同体,但羌族部民寻根究底,缠绵追思,并未消失。于是昆仑山被认为是天底下的圣山,诸如西王母这样叱咤风云的部落首领也似乎成为秉承天地之意的神灵,成为影响最大、构成最高的昆仑文化的轴心。
西王母与昆仑山有着密切之关系,“言西王母即言昆仑也”。根据多方面的资料分析,笔者说古人所谓的原始的昆仑山大体上在以中国西部广大地区,而昆仑神话、西王母就产生于这一中心地带,大致不离左右。不过,相当数量的对于昆仑山原型的考证,是用孤证判断,以臆测来代替事实。更重要的事,诸种考证均未充分考虑到昆仑山与中华民族起源的关系。昆仑之所以每每被传为神仙聚集的圣地,千百年来,腾博人口,必然是因为一个古代先进民族播化的结果。而这个民族,似乎就是古羌族。这不但因为在《山海经》等古籍中,西王母就充当着昆仑主神,而且就是从起源上讲,被尊为西王母是在中国西部。而昆仑山的位置在传说中也是偏西的。著名的史学家顾颉刚先生在对比了《山海经》中关于昆仑的记载与西北甘肃、青海、新疆的地理条件后指出:“昆仑地区的地理和人物都是从西北传进来的,……其地理确实含有西北的实际背景。”顾颉刚先生力排众议,求实考证,将昆仑地望与西王母之国抵回中国西北一隅,如此说来,诸如天山、阴山、阿尔泰山、祁连山、日月山、贺兰山、大青山、昆仑山、唐古拉山、格拉丹东、冈底斯山及岗仁宝钦、喜马拉雅山、珠穆朗玛峰、雅拉香波山等,气势磅礴,历历在目,都在我国西部,而且是各民族的共同奉仰的圣地。正因为昆仑山的神圣地位,自古以来人们一直向往和寻找着传说和现实中的昆仑山,也就说明,昆仑山作为华夏文化的载体,它不仅是一种文化的象征,更是一种民族伟大的图腾。
人们对昆仑山的位置和认识,有个从朦胧到清晰、从朴野到文明的过程。如西汉时期将今新疆和田南山当作昆仑山,后来认为是祁连山,而晋代始,更直接将青藏高原的冈底斯山定为昆仑山。汉王朝不仅代替秦始皇统一天下,而且拓疆扩土,王朝使臣远达西域,为进一步认识昆仑奠定了现实的理论基础,《史记·大宛列传》中有张骞奏明汉武帝介绍河源“于田之西,则水皆西流,注西海”。汉武帝就曾根据张骞西域回来所作的汇报,将河源地点定名昆仑。钦定于阗南山为昆仑山,这似乎是中国历史上第一次官方对昆仑地理位置的规定。但到唐朝时期,人们普遍认为昆仑就是今天青海西南地区。唐太宗时,李靖、侯君集等将领追击吐谷浑远到河源大积石山一带,观星宿海。唐穆宗时,刘元鼎出使吐蕃,途经河源地区,回长安写下《使吐蕃经见略记》,其中确认河源有昆仑山。之后,元明清三代考察记录河源昆仑的文字更是屡见不鲜。“河出昆仑”的传说在古籍上反复出现,灿烂璀璨,表明古代人们的一个共识是:昆仑山所在的基本地理方位在黄河源头地域。到今天,关于昆仑山原型,更是众说纷纭,诸如岑仲勉等学者坚持认为昆仑山即和田南山;邓少琴认为昆仑山即巴颜喀拉山;李文实等人认为昆仑山是指青海境内的巴颜喀拉山和唐古拉山;而张晟则认为昆仑山即今青海境内昆仑山到唐古拉山一带的群山;饶宗颐认为昆仑山为最高的宝山,下有池,故以附冈底斯山及阿褥达池,最为合适;常征认为昆仑山乃今指日月山。尽管昆仑山的位置说法不一,但是大多数人,公诸同好,坚持《山海经·海内西经》中关于“海内昆仑之虚在西北”的说法,认定昆仑山是我国西部地区的圣山,在人们的心目中,尤其是信仰万物有灵的民族中有着极其崇高的地位。仿佛上面仙乐飘飘,祥云渺渺,峰峰有灵。而诞生在这一地区、声名远播的西王母,则无疑是奠定昆仑文化的人文基础。
(二)青海环湖之说
此说进一步探索昆仑文化与西王母密切的关系,并以文献传说,考证现实的昆仑山文化。
《淮南子》、《穆天子传》中记述:三千多年前西周第五代周穆王乘八骏西巡昆仑,会见西王母,表明了中原王朝与西部羌族首次碰撞揭开了深藏在昆仑山烟波浩淼的青海湖,当时称之为“瑶池”。《庄子》释文引《山海经》佚文:西王母“壮如人、狗尾、蓬发戴胜、善啸,居海水之涯。”这里点明西王母居住在“海”边,但这海决不会是东边的大海,而是西部的一个大湖,很可能指的就是青海湖。从文献考察,秦汉到南北朝时期,几乎宇内皆知青海湖边有西王母遗迹西王母石室。《汉书·地理志》云:“金城郡临羌西北之塞外,有西王母石室、仙海、盐池”。西北行过日月山(塞),即为西王母石室、青海湖(仙海)、茶卡盐池,湟水发源于青海湖北边。西汉末年,王莽垂涎三尺在青海湖边设西海郡。王充在《论衡·恢国篇》中说:“汉岁得西王母石室,因为西海郡。……西王母国在绝极之外,而汉属之,德孰大?壤孰广?”王充不仅提到西王母石室,还称其地为“西王母国”,并称之为“物华天宝”,可见当时人们认为青海湖地区就是昆仑山与西王母的故乡。十六国时,北凉主沮渠蒙逊在征战之余,“遂遁海而西至盐池,祀西王母寺。”所谓西王母寺可能就是西王母石室。在郦道元的《水经注》中专门记载:“湟水出塞外,东径西王母石室、盐池北。”汉文文献中一再提及西王母石室,说明当时影响甚大,风靡一时。段国《沙洲记》就提到,沙洲(青海贵南县)东北青海湖一带有大山,“羌胡父老传云:是西王母樗蒲山”。以上史料证明,远古的西王母的确游牧在青海湖草地,并留下了石室遗迹。显而易见,昆仑山最先是朦胧,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而越来越丰富,越来越具体。辛存文先生在《西王母与西王母国考录》一文中高屋建瓴提到的“昆仑之丘”所处的地理位置,恰好就在今青海湖的海晏县和刚察县的交界处。他经过现场观察,昔日的“昆仑之丘”就是两县边境上的夏格日山。据史考证:居延海(今内蒙古嘎顺诺尔)在历史上称为西海,晋朝时还在那里设过西海郡,而夏格日山恰好在居延海之南,正合了“西海之南”的说法;“流沙”在海晏、刚察境内古已有之。清皋兰翰林学士张焱的《青海赋》中就有“其北则有水皆黑,无沙不流”的说法。今青海湖滨的两条主要沙山就分别横亘在海晏县西南部和刚察县东南部,离夏格日山都不远;黑水源于祁连山冰川,流经默勒沼泽地,绕过夏格日山而北,穿过河西走廊,注入居延海。“弱水之渊”则指青海湖。柳宗元云:“西海之山有水焉,涣散无力,不能负,芥投之则萎蘼垫没,及底而此,故名曰弱,皆指青海而言”。夏格日山东部是古火山喷发地,至今还能看到大小不同的数十个火山喷口,一个个浑圆如锅。当地至今尚有温泉多处,每到冬寒,热气腾腾,海晏人把这里称为热水滩,刚察人则称热水山。这一带就是古代的“炎火之山”,在当时投物辄然(同燃),是完全有可能的。凡此种种,都把昆仑山、瑶池(青海湖)和西王母紧密联系。所以,青海环湖之说也不完全说是凭空编造出来的纯文学东西,而是有着历史的影子,它折射出昆仑山就在远古美丽神奇的青海湖环湖地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