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凤鸟纹的历史脉络——浅谈

摘要：优美的凤纹经过自古至今的传承，植根于中国传统吉祥文化，体现了人民普遍追求吉庆、祥和、太平的审美心理，作为一种图案形式，充分体现了中国色彩和时代特色。从凤纹图案的演变过程来看，传统图案是随着时代的渐进而不断发展变化的。

关键词：凤凰；演变；商周；春秋战国；秦汉；三国魏晋南北朝；盛唐；宋元；明清

中图分类号：K85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006-026X（2012）02-0000-02

凤凰早期的形象被称作是玄鸟，是原始社会上古东夷部落尊崇的图腾。它是人们想象所衍生出来的神物。它主要吸收了孔雀的体象特征，尖锐的爪子如同凶猛的鹰爪。此外，还吸收了其他的一些动物形象特点，如鸡、龟、蛇、鱼等。《说文》里有关于凤的描述，“凤之像也，鸿前鳞后，蛇颈鱼尾，龙纹龟背，燕颔鸡啄，五色备举。”可见，它也吸收和融合了其他氏族的图腾形象。

据考古发现，我国出土的最早的凤鸟纹器物产生于原始社会仰韶文化时期，如（陕西北首岭出土的龙凤纹瓶颈壶，浙江余姚河姆渡出土的象牙刻双凤纹蝶形器等），均具有凤鸟纹的基本雏形。河南安阳殷墟妇好墓出土的玉凤，时间处于商代后期，大约是公元前13世纪。是目前发现雕琢于玉器之上最早的凤鸟纹形象。凤是祥瑞禽类纹的代表，研究凤鸟纹自然不能脱离对历代禽鸟类纹饰的研究。凤鸟纹的变化与发展，在同一时期的禽类纹饰中，总能发现它们艺术风格的共通点。现在出土的商代玉器中就包括许多的禽类纹饰：有凤、鹤、鸡、鹰、鹦鹉、老鸱、燕子、大雁、鸬鹚、鸽、鸭等。凤鸟纹艺术一直自原始社会传流至今。

一、商代凤鸟纹的庄严肃穆

从造型上看，商代凤鸟纹的主要形象特征是口颔紧闭，双目圆睁，高冠饰鳍齿纹，尾巴卷曲，昂首凝望，仪态严肃等等。在纹饰方面，凤鸟眼睛多取自甲骨文 “目”字，(双勾、单勾)，称为“臣”眼，另有阴刻圆眼、阳刻圆眼、圆穿眼、外两圈阳纹而眼珠去底色等眼睛形象。 商周青铜器上的凤鸟纹的主要特征是，这些凤纹大多是侧面像，在青铜器上作对称排列的雕刻。凤冠，分为长冠、多齿冠和花冠三种，那一时期凡有勾喙的鸟形象都可称之为凤纹，绝大多数的鸟喙呈弯钩闭合状。眼睛多为正圆或椭圆，凤体作鸟体或鸡体。花冠凤纹都作卷曲体式，首尾相接。凤的尾羽最富有变化，有长尾、分尾、垂尾、对称连尾等形式。长尾凤纹的尾部最长的可达整体的四分之三，夸张的手法令人叹围观止。长尾或凤鸟纹的尾端又有上卷和下卷两种，主要流行于殷墟中后期到西周中期。凤尾宽大而下垂，称垂尾凤纹，多出自西周中后期。较晚的凤鸟纹因构图有所变化，尾羽和鸟体作分离状，叫做分尾式。分尾也有上卷和下卷的之分，大多盛行于西周时期。商周时代的凤纹，给人浑壮、严谨、稳健的艺术美感，充分显示了奴隶制社会的等级森严、凝重保守的国风和当时奴隶主阶层的审美趣味。凤纹（青铜器·商）凤纹（青铜器·西周）

二、春秋战国时期凤鸟纹的温顺柔美

春秋战国时期是奴隶制社会向封建制制度社会过渡的重要时期，政治上诸侯争霸，文化艺术百家争鸣。从造型上看，凤鸟纹一改商周时期的浑重和严肃，取而代之的是柔顺秀美的凤鸟纹形象，修颈、长腿、温柔秀丽，体态轻盈飘逸。这一时期的凤鸟纹不再是商周时期那样闭嘴、瞪目、昂首凝视，庄严肃穆，而是俏丽活泼、舒展自由的形态。纹（漆器·战国）凤纹（青铜器·战国）

纹饰上，战国初期开始出现半叶冠(如猫的耳朵)，到了战国后期，出现绶带状的鸟冠，飘向头后向上卷曲，羽毛上仍有春秋战国时期的浅浮雕卧蚕纹装饰，但更多的是用卷曲的飘带装饰凤尾和翅羽，表现出柔美安静的意态。在凤眼的装饰上，眼睛除了沿用商周时期圆形阴刻线或圆形阳纹眼线外，战国晚期出现似水滴形状的阴线眼形，另有橄榄形阴刻线眼，前后增加眼线，凤的眼睛较商周时期的圆眼更加清丽秀媚。

三、秦汉时期凤鸟纹的雄健华丽

秦汉时期的凤鸟纹样，继承了战国时期凤鸟纹的造型特征，长冠、修颈、凤眼圆睁，格外妩媚而灵动有神。这一时期的凤鸟纹的形象轻盈俊雅，常作飞鸣齐舞的动态。汉代有“四灵”神物，为青龙、白虎、朱雀、玄武。朱雀（凤凰）为“四神”之一，朱雀或站立、或展翅，头顶花冠，昂首挺胸，作飞举状。

秦汉时期凤鸟的头部和胸部纹路清晰，凤眼大多是圆形阴刻线眼，阴线延长至头后，显得秀丽典雅，神采奕奕。鸟喙作鸣叫状，汉代中期出现了凤鸟嘴里含明珠与绶带的形象。翅膀和鸟尾部用单或双阴刻手法作装饰，用游丝毛雕纹装饰边缘，（游丝毛雕是汉代的一种雕刻手法，因细小、看似游离状态而得名），此外，凤鸟的关节处大都有阴刻旋涡纹饰。凤纹（瓦当·秦）凤纹（铜镜·汉）

四、三国魏晋南北朝时期的凤鸟纹：飘逸轻盈中的活泼生动

三国两晋南北朝时期战争频繁，东汉时佛教传入，给生活颠沛流离的人民带来了精神寄托。这一时代的人们创造了光辉灿烂的石窟寺艺术，凤鸟纹艺术也受到了较大的影响。造型和纹饰上多为写实和夸张的手法，凤头上有飘舞飞举的高冠，纤细的阴刻线条塑造出凤凰轻盈秀美，口衔明珠，雕琢出美丽的羽翅和飘带状的欣长鸟尾。在凤鸟的周围，有配饰的百鸟和云气纹，这种纹饰在其他朝代还未有过，这是北齐的凤鸟纹的特殊艺术风格。佛教文化的渗入，一改汉代朴素柔媚的风格，突显轻盈活泼、飘逸自如的形象特征，意态华丽多姿。在这一时期，莲花、蔓草纹等也与凤鸟纹相融合而广泛流行开来。凤纹（石刻·北魏）凤纹（玉器·晋）

五、隋唐凤鸟纹的富丽堂皇和典雅庄重

隋唐时期，我国的封建社会进入空前繁荣强盛的阶段。文化艺术得到了空前发展。凤鸟这一祥瑞神物在此时也表现出独特的艺术魅力，活泼生动而瑰丽典雅。在造型上，体现出盛唐的艺术风格，其大都是吉庆欢乐、翩翩起舞的形象，洋溢着幸福和平、明快和典雅的艺术特色。鸟体注重神情韵致的刻画，更为丰满健硕，栩栩如生。凤鸟常以振翅腾飞的动态表现，翅羽成弧形状态，动态优美，舒展而优雅。凤的高冠较为随意，具有多种形制。眼睛一般下凹，称“点眼”，凤鸟喙紧闭，呈含蓄幽雅之态。翅羽一般用纤细的阴刻线描绘，有翎毛纹和双筋叶脉的羽毛纹等等表现手法。周围用缠枝牡丹、祥云、蔓草作配衬，显得富丽华美。这和当时文化艺术和绘画艺术的繁荣、兴盛有极大关系。隋唐时期的凤鸟纹一般都装饰于配饰、衣服、铜镜、瓷器、金银器、壁画、生活用品等等。映照出了唐朝贵族辉煌奢侈的物质生活以及艺术审美意趣。凤纹（丝帛·隋）凤纹（石刻·唐）

六、宋元凤鸟：丰富的纹饰映出繁华气象

自唐代以后,中国瓷器工艺日趋发达，凤纹被广泛用于瓷器装饰艺术中。宋代的凤纹定型为云朵状的头冠,修长的翅羽像飘带飞举，雄性（鸾)的尾羽以繁华的卷草纹表现。在宋代的瓷器装饰中,常以凤和牡丹相结合，构成凤穿牡丹的吉祥图案。如景德镇窑的瓶、碗、盘、盒上多饰有口衔牡丹拖着美丽长尾翩翩起舞的凤凰，也有拖着飘带长尾嬉戏于牡丹花丛的鸾凤。此外，还有比翼齐飞、鸾凤云气纹、鸾凤衔珠在云间飞舞等等祥瑞题材。宋代人常以柔和的线条来表现凤凰优雅秀美的形象，赋予其飘逸动情的艺术特色。

元代的装饰艺术继承了北方游牧民族的审美情趣，凤鸟纹饰的制作手法一般都较为粗犷，并且常见狩猎场景的表现。但这一时期的凤鸟眼睛极为美丽，是迷人的丹凤眼，眼睛似在微笑，动态非常传神，栩栩如生。凤纹（玉雕·辽）凤纹 （瓷器·宋）凤纹 （瓷盘·元）

七、明清时代的凤纹，一般被看作为是定型时期，日趋商业化。

凤纹是明青花、五彩、素三彩等瓷器艺术上大量的装饰纹样，以宣德、成化、嘉靖、万历四朝遗存文物最多。凤纹在当时的官、民窑瓷器中均有表现，出产于官窑的描绘雕刻的精致细腻，民间窑则粗犷豪迈，但就其凤纹本身来说, 丝毫也不逊于官窑，可谓形神兼备。明代人对凤的描绘，多用较为精细的笔墨反映凤的头部,而对凤的双翼则采取简约的画法,具体的说就是凤首细腻传神，凤凰翅膀与身体圆满盈润，用笔简练，层次错落有秩。凤的尾部多采用卷曲的花枝纹，飞举飘扬，婀娜秀丽。成化年间的凤纹主要以团凤朝阳及凤穿牡丹的形式表现。宣德年间的凤纹，凤的头部繁复而略大，颈部较为粗短，双翼如倒三角，配饰纹样用的较多，情趣更浓。万历年间的凤纹，凤尾处多为羽毛舒展,而此时则出现如意纹形状，给人以吉庆祥瑞之感。

清代饰以凤纹的瓷器增多，逐渐商品化。凤纹的样式包括鸾凤、双团凤、龙凤、凤凰蔓草纹、凤穿牡丹纹，丹凤朝阳纹等等，此时的凤纹贯穿整个时代的瓷器生产，多为官窑所制。康熙、雍正、乾隆三朝是清朝经济的繁荣时期，以此略作说明：

1、康熙时期的凤纹头部较圆，眉目清秀传神，凤颈饰以花枝，凤尾飘扬，如卷曲的云朵，用笔流畅肯定，装饰意味浓厚。而团凤纹则以用工精细、画面布局清秀简练而明快的为主要艺术特点，具备鸡首秀目、长颈龙鳞的特点。在凤穿牡丹纹的描绘手法上，独有双犄形花朵。龙凤纹也同样栩栩如生、注重对细节刻画。

2、雍正时期的凤纹比康熙时的凤纹头部略显大，凤冠呈祥云状，对凤目的刻画较随意。凤的下颌部分饰须毛，飘举的凤翼翅多为花枝形，团凤纹较康熙时期的，有一种脱俗飘逸的风雅韵致，线条简单，刻画传神，明显的趋于图案化。特别是凤穿牡丹纹的描绘，一改康熙时追求写实逼真，而具有自由写意的画风。龙凤纹的描绘，凤的颈部和尾翼都有装饰线条，翅羽的处理相对比较简单。

3、乾隆时期的凤纹艺术追求富丽华美的艺术风格,凤凰万鸟之王的华贵霸气，在凤穿牡丹纹的表现上较为明显。此时，凤的翼翅作夸张处理，末端呈圆弧状。夔凤纹极具特色，有抽象变形与写实传神两种，具有富丽堂皇装饰意味，凤凰的眼睛也刻画的秀美生动，神采熠熠。

近现代的凤纹形象主要沿袭了明清时期的主要特色，也有不少的艺术表现手法，但基本的特点是对历史的继承和发扬。凤纹 （瓷器·明）凤纹 （刺绣·清）

结语

优美的凤纹经过自古至今的传承，植根于中国传统吉祥文化，体现了人民普遍追求吉庆、祥和、太平的审美心理，作为一种图案形式，充分体现了中国色彩和时代特色。从凤纹图案的演变过程来看，传统图案是随着时代的渐进而不断发展变化的。作为从事工艺美术的人来说，只有潜心学习历史文化艺术的脉络，博采众长，培养创新能力，创造出与当代人，乃至于世界人民喜爱的现代设计作品，赋予作品时代特色，充满新的生机活力。传统文化艺术必将焕发出灿烂的光辉，也为我们把中国设计风吹散到世界的各个角落。

参考文献:

［1］中国凤纹图谱/潘鲁生 编.-北京:北京工艺美术出版社,2000.1(2003.1 重版)(传统工艺美术图案)ISBN 7-80526-390-6

［2］中国历代凤纹纹饰艺术/郑军 著 人民美术出版社2005.1 ISBN 9787102032306

［3］吉祥鸟图集/郑银河 编 福建美术出版社1997.12 ISBN 7-5393-0271-2

［4］中华吉祥装饰图案大全 吉祥图谱(一)、（二）钱正坤 钱正盛 编著 东华大学出版社 2009.1 ISBN 978-7-81111-491-1/J.080

［5］中国瓷器鉴定/耿宝昌 叶佩兰 著 福建美术出版社 故宫博物院专家委员会 2010.3.1 ISBN 978-7-5393-2107-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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