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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教!圣教!

时间:2022-06-01 11:56:01  浏览次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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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世贞《弁州山人稿》:“《圣教序》书法为百代楷模。”

刘熙载《书慨》:“《怀仁集圣教序》古雅有渊致。”

何绍基《蝯叟自评》:“昔嫌姿媚出盼,今觉横奇多变化。肥画全包血肉丰,细筋内注神光射。珊瑚玉树交柯生,杰阁飞楼向空跨。”

沈曾植《明前拓本<圣教序>》跋:“学唐贤书,无论何处,不能不从此下手,犹草书之有永师《千文》也。”

康有为《广艺舟双楫》:“《圣教序》唐僧怀仁所集右军书,位置天然,章法秩理,可谓异才。”

“墨皇本”藏家崇恩题跋:“凡学行书当以《兰亭》《圣教》为宗,真书当以《庙堂》《醴泉》为宗。《兰亭》《庙堂》真本久失,则《圣教》《醴泉》尚矣。《圣教》须看其用笔之方,《醴泉》须看其用笔之圆。所谓方与圆者以神不以迹,在气不在力。”

临摹之始,先要有一个明确的定位。《圣教》“集字之功”与甲骨文、金文,共同之处是包含了一种“敬畏”。只有怀着虔诚之心,才能看到内在的精华。现在普遍都是书法很简单的声音,《圣教序》至少包含了四层“敬畏之意”:一是对皇权的敬畏,这一点不难理解,作为两代皇帝的授意,自然不敢有丝毫马虎之意,将个人的力量发挥到极致;一是对佛教的敬畏,怀仁是佛门中人,通过王羲之的书法来扩大佛教的影响,不敢懈怠;一是对王羲之的敬畏,怀仁和智永一样,也是王羲之的后人,对先祖的仰慕之情,化为集字的动力,弘扬王羲之书法责无旁贷;一是对书法本身的敬畏,唐代的佛门弟子具有非凡的文化韧性,玄奘、怀素、鉴真、怀仁最具典型性。对这四层敬畏有了基本认识之后,进而对其内在的精神和文化时代背景有综合了解,这涉及晋人和唐人两个朝代的问题,涉及理解王羲之如何变成“书圣”的问题,沈曾植就说“纯是唐法,与晋法无关”,是唐人理解的王羲之,今天的集字之所以不堪入目,因为是技术的产物。

王字点画骨力劲健,起落转折,如断金切玉,干净明利。沈尹默称《圣教序》为“骨胜之书”。所谓“颜筋柳骨”,颜外拓,柳内撅,“二王”父子中,逸少内撅,而大令外拓。内撅要求用笔方面有立体感,运笔主取涩势,不能一抹平拖,务使点画骨力挺拔,刚劲不挠。结体似欹反正,若断还连,疏处跑马,间不容针,具有极深的汉隶功夫,故端庄平实,又具备娴熟的草书笔势,虽工不板,动而能静,静中寓动。“志气和平、不激不厉”的中和美,乃晋代士大夫文人审美思想的核心,王羲之则是其中的杰出代表。在他的手中,笔法语汇变得更加丰富,自然为上,不拘小节,细腻而不琐碎,做到情与理的和谐统一。王羲之“于往法固殊”的创新思想,在其后的几千年时间里一直被推崇,今天依然如此,“后之视今,亦犹今之视昔”。王羲之行书主要有三个特点:一是中和之美,方圆兼备,长短合度,寓奇于正,即唐张怀瓘《书断》中所言:“右军开凿通津、神模天巧,故能增损古法,裁成今体,进退宪章,耀文含质,推方履度,动必中庸,英气绝伦,妙节孤峙”;二是自然之美,风神盖世,巧夺天工,处处流露出飘逸洒脱、遒丽天成的风度;三是变化之美,运笔、结体如降云在天,不可窥测,能于千变万化中妙合自然。正因为王羲之法书有一种恰到好处的美,故其书奇而不怪,肆而不离,正而不板,尤以韵胜。李世民称赞王羲之的字“尽善尽美”,从某个角度来说,是有一定的道理,“观其点曳之工,裁成之妙,烟霏露结,状若断而还连,凤翥龙蟠,势如斜而反正,玩之不觉为倦,览之奠识其端。心摹手追,此人而已,其余区区之类何足论哉”!

因为是“集字”,必须对单个字进行必要的归类,有两个角度:一是集字来源,其中有许多字非常眼熟,取自《兰亭序》的有“知、趣、或、群、然、林、怀、将、风、朗、是、崇、幽、托、为、揽、时、集”等,计有四十多字,也从一个特殊的角度证明了《兰亭》的真实性和可靠性。此外,取自《奉橘帖》中的如“三、百、霜、降”等字,很多字从《大观帖》《建安帖》《宝晋斋法帖》等王羲之的传本墨迹及刻帖都能找到印证。也有极少的字真实性存在问题,可能是偏旁部首的切割和拼凑,有待进一步考察。就总体而言,确实是临摹王羲之的极佳范本。有些同字没有变化,因为来源有限,放在不同的位置,导致重复,但有些同字却存在很多变化。有鉴于此,可以将《兰亭序》和《圣教序》中的同字进行对比,相互参悟。二是书体的来源,《圣教序》从总体上来说,属于行书,但其中夹杂了一些楷书和草书。因为是集字,所以气韵通常被限制在单个字形之内,有时某一行的几个字会存在阻隔,在临习过程中可加以调适。

先知其源,再解其法,而后再参照对比一些名家的临作,做到有理、有据、有底气。否则,下笔茫然,结字很难贯气,导致一盘散沙的情况出现。

有些资料记载《兰亭序》所用是鼠须笔和蚕茧纸,其实可以更宽泛一点理解,古人对纸笔很讲究,也必须讲究,因为要出效果。临习《圣教序》要从笔画的要求再到笔的要求加以关注。毫无疑问,对毛笔的质量要求极高,黄宾虹行书可以用秃笔,临习王羲之法帖一定要用健笔。现今的毛笔质量远逊于古人,可以尽量选用新笔。因为临习王字,很大程度上要兼涉《兰亭序》和手札,虽然都是临摹本,但能够看出笔法和气息的变化。学王字变俗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起收变化被过滤,导致“直过无味”,这是临摹王字尤其要注意的,做到细腻而不琐碎,平和而非平庸。俗气就是一种积习。在天长日久的临摹过程中,不注意观察一些细微的动作,简单化、粗糙化。集字全是按照王羲之墨迹的原大尺寸。对这种两三厘米大小的字形,一开始就按照原大来临,很难做到细致到位,神完气足。可以先稍微放大临,临习到一定程度之后,再缩小到原大,以求相对比,而后再放大,如此往复。放大临可以锻炼眼力和笔力,对于臂、腕的要求较高,按照原大来临,锻炼的则是指掌。这无疑是一种综合训练。原大临摹,通常要坐了,放大临摹,通常要站立,侧重点有所不同,观察字帖的距离和角度也有所不同。但实际上,真正的书写是一种忘我的过程,如果老是记着哪一部分发挥作用,势必不自然。就像长胡子的人睡觉时,老是想着胡子放在被子内还是被子外,必定失眠。写字和睡觉一样,愈是想了愈是做不好。

将这些外在问题考虑周全了,才能谈得上通过临摹培养一种良好的习惯,追求点画质量。临王字主要是靠笔尖做文章,多见露锋,有弹力、有张力,梁巘《评书帖》云:“《圣教序》锋芒俱全,看去反似嫩,今石本模糊,锋芒俱无,看去反觉苍老。吾等临字,要锋尖写出,不可如今人,止学其秀耳。”临摹时要求写出来的笔画既遒厚、顿挫,也要劲健、清利,概括戍一个字——爽!需要指出,遒厚主要是相对墨迹而言,存在不同观感,由于拓片黑底白字的特殊视觉效果,与墨迹对比,笔画看上去粗一些,务必做到厚而不臃,掌握好厚实与潇洒之间的“度”。用笔丰富,并非一味追求中锋,中侧锋互用,增加了多层次的美感,富有质感的笔画,产生随机的节奏,这正是晋人不拘陈法、崇尚自然的审美思想之写照。倪苏门《书法论》:“羲献作字,皆非中锋,古人从未窥破,从未说破……然书家搦笔,极活极圆,四面八方,笔意俱到,岂拘拘中锋为一定成法呼?”所谓“中锋取质,侧锋取妍”,王字笔画多见露锋,即使是拓本,也时常能见字形间的牵引,起承转换,然行笔节制,绝不拖泥带水,注重一个“节”字。一是干净利落,在游刃有余的状态下完成,不能显得多余,二是有节制,不该出现时绝不出现。王字对起、收、行都极其关注,起收笔处总是显露出特有的笔意,每个笔画极有韧性,显出劲健的姿态,细致、耐看。这无疑与用笔的疾涩和提按有很大关系。疾与涩,其实就是行与留、快与慢、光与毛的概括,王羲之《书论》中有言:“每书欲十迟五急,十曲五直,十起五伏,方可谓书。”

在对笔画的要求掌握之后,紧接着就是关注结构。结构是临摹《圣教序》的重点,也是突破的难点。《圣教序》虽是唐刻本,但字数较多,比较完整地保存了王字特征,尤其是清晰地保留了王字骨架,比《兰亭序》乃至其他信札所反映的结构情况更为翔实。《圣教序》不但讲究平正,更讲究变化和险峻,“字字不同,点画各异”。在临习中千万不可选字或跳行临写,更不能朝秦暮楚,要持之以恒。《圣教序》的结构充满了开合、正侧、错落等各种对比变化,但无论如何变,都能做到有堂堂正气。这一点非常重要。康德曾经说过,历史是有理性的。历史选择的结果常常令人惊叹。也许有几个甚至更多的张羲之或李羲之已经湮灭在历史的长河。就王羲之本人来说,具有偶然性。但像王羲之这样的人,像他这类人所代表的审美,一定会被历史选择,具有必然性。临习王羲之法帖,是一条四通八达的康庄大道,至于化不出来,主要是个人的能力问题。王字独特的技法魅力,一是精到,像王羲之、米芾这样的人,之所以彪炳后世,在于精美到点画为单位,而不是求一个整体概貌,每一个字的结构都很完美,时时有出人意料的变化。二是内蕴,从颜真卿《祭侄稿》,可以感觉到圆融、浑厚,王羲之则是劲挺、潇洒,有明显区别。但王字的潇洒不仅仅在于“柔”,而是刚中见柔,刚柔并济。从具体笔画来看,具有一定的“弧度”,看上去气宇轩昂,劲挺有力,似方见圆,笔笔藏有玄机。所以,集王字甚至再集字,虽然内在精神流失很多,仍然魅力难挡,看似平常,内藏奇崛,有千变万化,却不露声色。

王书法帖,每个字都有一个灵魂,前提是必须将字形中的笔画有机融合起来,否则就是干柴断棒、朽木枯骨。这正是临摹时的重难点。在这一环上,可以分三步走:一是先熟练,下苦功将《圣教》中的结字写像,做到亦步亦趋,描摹画形,“好读书不求甚解”,不要总想放开,更不可放纵,而后“书读百遍,其义自见”,功到自然成。二是将手札等墨迹中的笔法移过来,移花接木,巧妙嫁接,做到前后连贯,因为拓本再精妙,加上时间漫长,毕竟有流失,墨迹可以看得更清楚,做到胸有成竹。三是进而融入己意,将一己之感、之情放入到点画中,此时临摹已不需要逐笔关注,个人笔意自然流露,气韵更加生动,可以尝试用米写王、用颜写王,久而久之,自然就能跳出来。可以看出来,即使临习变化繁多的王书,也要遵守一定的步骤。首先要考虑忠实,从不同的角度来忠实,在忠实的基础上求变,做到“有凭据”,而不是天马行空,任意发挥。王字、颜字、米字都是法度中见性情,性情中见法度,笔笔到位。其次是避免抄帖,貌合神离,完全是机械照搬,没有个人感受的介入。临摹注重的是最终效果,是一个综合形态的完全呈现,注重目的,不论手段,做到参照原帖而又能跳出限制,适度发挥,提倡功到自然成的意临。

结字问题解决了,接着就是章法。从单个字的角度来看,《圣教》变化极大。全碑尺寸巨大,一两千集字的排布,缺少个人挥运的自然,故而也有人认为全篇章法呆板。就现实情形来看,字形只有几厘米见方,几千字排列,首先考虑的是单字之间的关系,想有大的章法变化确实很难。字数长短影响整个作品的气韵与表现力。像《兰亭序》和《祭侄稿》不过一两百字,颜真卿《争座位稿》和米芾《蜀素帖》这样的作品,自始至终,气息绵绵不绝,堪称奇迹。章法问题不解决,就无法实现“贯气”。临摹时的章法通常有两种:一是节临的“小章法”,一是通临的“大章法”。一般所见的都是册页或条幅形式,需要考虑的是局部的“全局关系”,还是字形之间的关系优先凸显出来。

王铎堪称临摹《圣教》“第一人”,后王胜前王也许有过誉之嫌,但至少是不输于前者。王铎对《圣教》有辩证地理解,他曾在明内库本有题记:“兹帖宋拓之最精者,他刻皆执圭趋拜其下,譬之王会天子,垂裳于明堂之上,万国诸侯成为臣伏。”另一方面,看到其中不足,曾见阁帖题跋:“画寂寂无余情,如倪云林一流,虽略有淡致,不免枯干虺赢,病夫奄奄。气息即谓之轻秀,薄弱甚矣!大家弗然。圣教木版,拙笨之工,离逸少神情远极,观之,按剑可以覆瓿也,将骑跛马入署。草复!弟王铎拜。”王铎有融会贯通的能力,以《圣教》笔法写《兰亭》,很多人是以《兰亭》写《圣教》,摆脱不了《兰亭》的笔法模式。

除了王铎跳出来了,其余的人多半是在王字体系内探求,代表人物如赵孟頫、董其昌,学董的查异,近代有沈尹默、马公愚,其余的人则很难独当一面。这当中,也存在一些有趣的对比——大的师承脉络中有小的师承关系,如赵孟頫和乾隆、梁嵫,董其昌和查异、铁保、姜宸英、陈邦彦,沈尹默和任政。相比之下,王铎强化了王字笔画的厚度,极其厚实,有以颜写王、以米写王、以王写王等三种路子,以王写王就是以《圣教》写《兰亭》。赵孟頫没有王铎的夸张,所以有“中庸”之嫌,表现出的是“平实”,但赵孟頫一辈子以晋唐为宗,亦是后世楷模。董其昌着意表现灵秀的一面,强调自己的理解,笔画更加秀美,姚鼐所藏董临《圣教》,若为真迹,己巳年为1629年,时年74岁。如果从“量化”的角度来看,王是三分笔,董是二分,有时甚至一分,赵是四分,王铎是五分,用笔秀丽极难,笔画容易单薄乏力,轻浮虚弱,笔画愈厚,难度也愈大,容易变得臃肿沉闷。梁嵫学李北海,实际上受赵孟颊影响,皮厚肉燥,失之板滞,乾隆更不值一提。查异在学董的基础上有了自己的理解和发挥,难能可贵。

从清代开始,临学《圣教》的资料更易见,这与董赵书风受到垂青有很大关系。从林则徐、李鸿章、吕炽、魏馘、易顺鼎、岳瞻等人的临作来看,不管是专门以书法为术业或不以书法为专攻的人,皆拘于形似模拟。看起来很像,但给人的感觉却是内在反差极大。当然,所列之人的书法功力并不是最突出的,却无一例外地存在一个共同倾向——也是很多人临摹王字会出现的——俗化。原因就在这里,王铎和董其昌等人的临作,看起来不像,却接近神韵,有些书家看起来形似,却只有皮相。“俗化”是临学王字最要警惕的。

其实从赵孟頫开始,就已经出现了俗化的苗头。到了沈尹默和任政师生二人手中,这种倾向愈加明显。唐韩愈早就批评“羲之俗书趁恣媚”,有一定的偏见,但王羲之书法中确实存在“秀逸”的一面。客观地讲,王羲之是“雄媚”而非妖媚,其中的“女郎气”被放大,导致轻浮,乃学者之弊。再者,越是笔法精妙的法帖,对书家的临摹要求也就越高,“失之毫厘,谬以千里”,这些无疑是导致俗化的主要原因。沈尹默在年轻时就被陈独秀激烈批评过,一生风格多为精熟,任政行书最后进入电脑,更是不可思议。按照笔法规律来说,笔笔精到,无任何瑕疵,而没有缺点就是最大的缺点,少了人性化的一面,看不到自然的成分。沈尹默的精熟和赵孟頫有相似之处,这种精熟被强化到极致,必然导致俗化。相比之下,马公愚的临作直接魏晋,又有篆隶和北碑的底子,不同流俗,格调较之沈更高。

在临学《圣教序》的书家中,有一个人比较特殊,就是陆维钊,他是在碑学体系内的。今时今日再谈论碑帖之间的差异已经无意义,但置身于当时的立场,是有其自身价值的。当然,写碑的未必就是陆一人临《圣教序》,只是资料所限,而且是通临,就更少见了。沈尹默其实也写碑,但很少有人会从碑帖相融的角度来看待。碑帖相融从某个角度来说,类似于中西合璧,只有对两种不同的文化皆有非常精深的了解才能实现,可以有不同的表现方式,王国维是一种,胡适是一种。如果一知半解,则谈不上融合。同样的,没有扎实的笔墨功夫,谈不上碑帖融合。所谓水乳交融,就是产生化学反应,而非直接勾兑,就好比酒是水和米酿造的,但酒、水、米是三种不同的物质,产生变化是因为存在一个化学反应的过程。陆维钊以北碑底子写《圣教》,反而别见韵致。即使是写碑,陆维钊也不像李瑞清那样生硬,而是活学活用。其实从某个角度来讲,王羲之本身就是写汉碑的,甚至是写篆隶的,变法成功,有了自家新面目,后世那些单纯地只有“帖学”底子的书家,反而少了大王那份独特的雄秀之美。

临学《圣教》,有两个问题必须重视,一是俗化,格调不高,二是一盘散沙,不贯气。

俗化问题有个人才气的原因,不能强求,大师和大师之间,也存在落差。实际上也就是说,不适合自己的碑帖不要选。《圣教》虽可学,但不是人人都能学好。这里不论才气,只说客观原因。一是时代不同,古质今妍,在所难免。古典心态的丧失,是一件非常痛苦的事。二是修养不够,基本功不扎实,技法不过关。在这样的前提之下,理解偏激,想当然是必然的。针对第一点,书家要有一种“私人空间”意识,大潮流个人无能为力,改变不了,可以注重营造个人的小环境,有一个相对封闭的“古典空间”,耳濡目染,放松身心。第二点是一个老生常谈的问题,没有池水尽墨、退笔如山、废纸三千的苦功夫,是谈不上登堂入室的。书法不是靠花拳绣腿能装出来的。

临摹《圣教》的过程,是对集字作品的再集字,首重“盘活”。王字基本上囊括其中,可以“坐享其成”,也正因为是集字,可以进行拆分、重组,加上王羲之书风不激不厉、风规自远,开通力极强,藉此化出自家面目,是临创结合的理想范本。在观摩各家临作之时,要避免先入为主,即使参考,也要避免受其影响,让《圣教》回到《圣教》,临学原汁原味的《圣教序》,不能做二道贩子。赵孟頫虽不及王羲之,仍以王字为范,赵、董之后,多以此二人为蓝本,虽然也临学王羲之,但心里的偶像已非王字,有的甚至以乾隆为模本,岂不悲哉?如是,才能避免视而不见,对精华反而忽略了。刘熙载《艺概》说:“几书,笔画要坚而浑,体势要奇而稳,章法要变而贯。”从具体笔画到每字结构再到全篇,而后从全篇到单字再到具体笔画,崇恩云:“先看其大略,以领会全神;次看其结体,以求其用意运笔妙处,旋即逐字看,无一点一画轻易放过。情思微倦,即闭目危坐,以养灵光;少息再看,则必又有一番境界,引人入胜,层出不穷。久而久之,右军当于纸上相告,盖不啻耳提而面命矣。”如此往复,逐步将个人精神装到王字当中,从“无我”到“有我”再到“无我”。就具体技法而言,先是以《圣教》写《圣教》,再以手札写《圣教》,再以《圣教》写《兰亭》。从总体上来看,写《圣教》的人没有写《兰亭》的人多,迷恋“天下第一行书”是很重要的一方面,从章法上来说,《兰亭》是一个严密的体系,《圣教》则无这样的限制。但临习《圣教》是从集字到再集字,难度非同小可。相比之下,临《兰亭》难度在于出帖,化不出来,且容易变俗,临《圣教》难在入帖,即使临摹了很长时间,始终是一盘散沙,但有一定的基础之后,逐渐可以确立自己的风貌。《兰亭》是基本上跳不出来的,而且字数少。学王字以《圣教》为核心,比起以《兰亭》为中心,窃以为更易跳出藩篱。

俗化是格调问题,盘活是功夫问题,二者密切相关。正如一如既往所强调的那样,书家要学会两条腿走路,技法是一方面,与此同时,加强个人修养,这当中包含针对整个王字体系,四本《圣教序》体系以及相关碑帖进行深入了解和研究,唯其如此,才能得心应手,所谓“功夫在《圣教》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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