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裕文档网    > 范文大全 > 公文范文 >

是“南北书派”还是“无间南北”?

时间:2022-06-01 12:00:02  浏览次数:

zoޛ)j_{m5i总结为“是故短笺长卷,意态挥洒,则帖擅其长,界格方严,法书深刻,则碑据其胜”。

阮元的这两篇文章篇幅虽短,但其观点影响深远,以致后来之书家动辄以“碑学、帖学”来论书史。最得力者为包世臣,其“推碑抑帖”,主张学书当以北碑为最佳范本:“故欲见古人面目,断不可舍断碑而求汇帖已。余见六朝碑拓,行处皆留,留处皆行。凡横、直平过之处,行处也;古人必逐步顿挫,不使率然径去,是行处皆留也。转折挑剔之处,留处也;古人必提锋暗转,不肯撅笔使墨旁出,是留处皆行也。”在讨论学书的具体方法“九宫格”时,他也不忘谈及北碑作用:“两晋真书碑版不传于世,余以所见北魏、南梁之碑数十百种,悉心参悟,而得大小两九宫之法。上推之周、秦、汉、魏、两晋篆分碑版存于世者,则莫不合于此。其为钟、王专力可知也。”在列举北碑时,包还总结了一些北碑代表作的特点:“北碑以《清颂碑》《玉佛记》为最奇,然较《十三行》已为平近,无论《画赞》《黄庭》也。《内景经》纵势取姿,可谓有韵,然序画雅无奇趣;《鹤铭》神理正同《内景》,以为右军书者,皆非能见匡庐真相者也。”如果说阮元是一个理论先行者的话,那么包世臣就是一个有力的践行者。

到了康有为时,他反对临习刻帖:“晋人之书流传日帖,其真迹至明犹有存者,故宋、元、明人之为帖学宜也。夫纸寿不过千年,流及国朝,则不独六朝遗墨不可复睹,即唐人钩本,已等凤毛矣。故今日所传诸帖,无论何家,无论何帖,大抵宋、明人重钩屡翻之本。名虽羲、献,面目全非,精神尤不待论。”主张临习南北朝碑:“今日欲尊帖学,则翻之已坏,不得不尊碑;欲尚唐碑,则磨之已坏,不得不尊南、北朝碑。”他对阮元还是持肯定态度的:“阮文达亦作旧体者,然其为《南北书派论》,深通比事,知帖学之大坏,碑学之当法,南北朝碑之可贵。此盖通人达识,能审时宜、辨轻重也。”康氏在《广艺舟双楫》中讨论了北朝的众多碑刻,并且对它们的风格作为具体的描述与归类。然而康又耐人寻味地说:“故书可分派,南北不能分派,阮文达之为是论,盖见南碑犹少,未能竟其源流,故妄以碑帖为界,强分南北也。”

由上所见,尊崇北碑的学者大抵是看到的了刻帖的坏处,他们认为学习书法应尽可能地减少中间的搬运环节,最大程度地接近古人,从保存完好的北碑中他们看到了比刻帖更加忠实于原书的用笔。如果他们看到了北魏时期的元氏墓志的话,可能关于“碑”和“帖”的讨论就没有后来那样大费口舌了。

康有为在《广艺舟双楫》中列举了北周、北齐等时期的碑刻,对魏碑的印象尤深,评价很高:“凡魏碑,随取一家,皆足成体,尽合诸家,则为具美。虽南碑之绵丽,齐碑之逋峭,隋碑之洞达,皆涵盖淳蓄,蕴于其中。故言魏碑,虽无南碑及齐、周、隋碑,亦无不可。”康氏还分析了魏碑兴盛的原因:“北碑莫盛于魏,莫备于魏。盖乘晋、宋之末运,兼齐、梁之流风,享国既永,艺业自兴。孝文黼黻,笃好文术,润色鸿业。故太和之后,碑版尤盛,佳书妙制,率在其时。延昌正光,染被斯畅。考其体裁俊伟,笔气深厚,恢恢乎有太平之象。晋、宋禁碑,周、齐短祚,故言碑者,必称魏也。”在众多的碑刻中,康氏提到了《张黑女》《杨大眼》《张猛龙》《始平公》《孙秋生》等,还提到了几方司马氏的墓志和隋代的《董美人墓志》,并无言及“元氏墓志”者,盖当时康未见也。至少,元氏墓志的出土在当时还是极少的,还没有被这些学者所关注。

北魏元氏墓志早在清雍正年间即有发现,而大量出土是近百年内之事,现存数量较多,像《元倪墓志》《元略墓志》《元苌墓志》《元显儁墓志》《元纂墓志》《元埏妻穆玉容墓志铭》(图1依顺序排列)等都是保存完好的精品。由于墓主人的地位显赫,使得元氏墓志书、刻俱精,代表了北魏社会的书法水平。元氏墓志在整个北朝书法中特色鲜明,同当时的造像记、摩崖等区别明显,方笔居多,兼施圆转,俊美秀逸的风格明显受到了二王行草笔法的影响。如《元倪墓志》的书法,由于刻工水平较高,最大程度地保留了毛笔书写的意味,笔法娴熟,点画圆润,结构精整,风格趋于秀雅,堪有钟、王之神韵。梁启超先生在《碑帖跋》中认为:“(此志)风华旖旎,近开《等慈》,远启赵、董。”因赵、董一路书宗二王,梁先生把《元倪墓志》与赵、董之风格相比照,则无疑认为《元倪墓志》在二王书法的传承中起着承前启后的作用。

我们截取已出版发行的《元倪墓志》《元略墓志》和《元晖墓志》等墓志的图片,与王羲之《兰亭序》《孔侍中帖》《丧乱帖》,王献之《廿九日帖》(图2依顺序排列)等就其中相同的字两相比较,可以发现,元氏墓志书法的用笔吸收了二王行书的笔法,表现在露锋起笔、转折成圆、露锋收笔、锋芒直露等方面,在结体上对王羲之行书结构有所借鉴,进而在斜画紧结、峻挺多姿等气韵方面亦有所潜化,这是当时书写者在熟练王体行书后于楷书书写中的自然流露,反映了二王行书在变法之后对后世楷书发展的深远影响。(参见王玉池《王献之(廿九日帖)与北碑等问题》,《中国书法》2005年第10期,沈文中《北魏元氏墓志与羲之书法的渊源关系》,《中国书法》2008年第8期)

元氏墓志的发现,为我们全面了解北碑提供了最有力的材料。我们现所见之北碑,《张猛龙》字口剥蚀现象严重,笔画原来面貌无从得见,而《始平公》《杨大眼》等造像记刻石不够精细,虽笔画形态粗具魏碑规模,但受刻手的影响较大。沙孟海先生曾撰文指出:“刻手好的,东魏时代会出现赵孟頫的字体,刻手不好的,《兰亭序》也会变成《爨宝子》。”原因就是“柔软的毛笔与尖硬的刀子,工具不同,效果自然两样”。说明刻手的水平对反映原书的质量起着十分重要的作用。通过对照元氏墓志,诸如《张黑女墓志》《刁遵墓志》之类,它们的原来面貌应该和元氏墓志是相同的。

当代学者、书法家吴玉如先生于元氏墓志用功甚勤,行草书独辟蹊径,颇有所得。他十分推祟《元略墓志》,明确指出其笔法是从二王行草化来的:“《元略志》用笔与‘二王’息息相通,结构似不同,实则由质而妍,亦有自然趋势。颇怪称北碑者,必欲与‘二王’分门户,而使汉隶并。故宗是说者,其书法亦终不能悟古今之变也。”他对那些习北碑而与“二王”分裂的学书者下了悟不到书法真谛的结论。吴先生甚至倡导学习行书可以不以《兰亭序》《怀仁集圣教》为重,而从《元略墓志》入手,来求得“二王”行草用笔的根源。他对前来请教的人这样说:“继曾如欲习行草,能将《元略》入门,庶可得三昧。骤闻之,似不能解,实则非故欲骇言。因六朝无间南北,精书者皆能化‘二王’行草之法入楷,则能得其理,则能从之寻行草之原。虽《兰亭》多本,甚至《怀仁集圣教》各本,不得洽心之导,而于是翻可得金缄,继曾其识之。”吴先生提出了“六朝无间南北”的观点,认为北朝楷书化用了“二王”行草的笔法。至此,北碑、南帖之争应该告一段落了。

南、北朝时期,王羲之与其子王献之在书法艺术领域中的主导地位已经确立,北魏政权汉化之时,正是二王引领南朝书风之时,南、北两方面同学二王,对北魏贵族及士人阶层的书法学习产生了巨大的影响,造就了北魏墓志楷书的特定风格。从用笔方面可看出,元氏墓志的楷书用笔多作顺势入笔,起笔时,多用露锋,收笔时多用放锋,有时甚至让笔锋自然停驻,不作提按;在笔画转折处,多用顺势带过;出钩时,转笔即作放锋。二王行书笔法对楷书的影响从南北朝开始,历隋、唐至宋、元,在整个楷书的发展过程可以清晰地看到承接的关系。隋朝的《董美人墓志》《等慈寺碑》《王居士砖塔铭》以及颜真卿的《多宝塔碑》等,宋代苏轼的楷书直到元代赵孟頫的楷书,元氏墓志可谓开启先河。

谁在学习二王书法的过程中形成了这一类楷书的风格?元氏墓志书写者的身份值得探究。

元氏墓志的铭文中,极少署书丹者姓名的,或偶有署名的也是名不见经传者,这使得我们无从知晓这一群体的详细情况,但从元氏墓志书、刻俱精的情况来看,贵族集团对墓志的制作是相当重视的。据《魏书·冯熙传》载,冯熙下葬的那一天,孝文帝“送临墓所,亲作志铭”,以示恩荣。由于受到南朝士人“不屑碑志”的影响,北魏的土族是不会去写墓志的。因此可以肯定:北魏墓志书写者的职位不高。既然不是名流、大家,且又精于书法,那么他们一定是有着极高书写水平的下层小吏,或谓之“书吏”,抄写文书是他们的本职工作。他们依附于门阀世家,除了上下级关系外,还夹杂着一层主仆感情。为逝去的主人书写墓志,多少是一件光荣的事情。

“书吏”一职,汉时即有。此后为历代政府所沿用,直至南朝。据《南史·昊喜传》载:“(吴喜)出身为领军府白衣吏,少知书。领军将军沈演之使写起居注,所写既毕,暗诵略皆上口。演之尝作让表,未奏失本,喜经一见,即写,无所漏脱,演之甚知之。因此涉猎史、汉,颇见古今。演之门生朱重人入为主书,荐喜为主书书吏,进为主图令史。”又据宋书载:“郎以下有都令史,令史,书令史,书吏干。”由此可知“书吏”一职在南朝当有设立。北魏的官制仿照南朝,因此在各级政府中设有若干“书吏”,负责抄写文件、书籍等。据《魏书》的记载,当时置有“诸局书吏”等职,品秩为从八品中,还有“诸局书令史”,从八品下,有“八书吏”,从九品下。可见“书吏”一职在当时的政府组织中是一个常设的职位。担任“书吏”的人,必须要有一定的书法水平,字写得好,就有被上级赏识的机会,从而可以进一步被提拔重用。如前面提到的吴喜出身卑寒,由“白衣吏”,起家,为沈演之赏识后从此发迹,一直做到右军将军、淮陵太守。又据《魏书·蒋少游传》载:“(蒋少游)见俘入于平城……颇能画刻,有文思,吟咏之际,时有短篇。遂留寄平城,以佣写书为业,而名犹在镇,后被召为中书写书生。”“写书生”的地位比“书吏”要略低,因为《魏书·官氏志》并未记载此一职位,但总算也是政府的“公务员”了,以帮人抄写为生计的蒋少游因为有了名声,居然被特召为“公务员”,表明“书吏”一职是专司抄写的,需要有较高的书法技能。

北魏时期,“书吏”及“写书生”的群体是相当庞大的。当时印刷技术还未发明(雕版印刷是到唐朝才出现的),书籍、经籍的传播主要靠抄写。这些书籍的抄写需要大量的人力。虽然《魏书》并没有记载“书吏”的具体人数,但从南朝的情况来比照,则可知道大致规模。据《隋书·百官志》记载,南朝陈时,“国之政事,并由中书省,有中书舍人五人,领主事十人,书吏二百人。书吏不足,并取助书”。可见,陈朝时书吏的数量是庞大的,光一个部门就二百人,不够用时还起用“助书”。另外,魏晋南北朝时期,一些出身低微却有学识或有一技之长的人往往依附于世家大族,其中包括善书、刻之人。这些“书吏”凭借善书才能为统治集团所用,挤身于门阀世家,在社会名流不屑为之的墓志书法中展一技之长,为后代留下了宝贵的书法遗产。正是那些“书吏”或有较高书法技能的平民,开启了唐楷的先河。

推荐访问:无间


[是“南北书派”还是“无间南北”?]相关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