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贵适意
时间:2022-06-01 12:49:02 浏览次数:次
摘 要:书法是一门以线条艺术,讲求线质,需要技巧。在此基础之上,书法是一门抒情艺术,技巧服务于抒情。书法贵在适意。书家需要探寻适己之意的书体,同时又要以纯粹的心态去创作,“以意役法”。由此同时,这个适意的范围是值得推敲的。少一分不及,多一分又逾矩。这个适意需要度的把控。
关键词:适意;技巧;抒情
中图分类号:J292.1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5-5312(2016)20-0258-02
适意即使自己宽心,舒适,愉悦。书法中的适意便是要选择适合己意的书体来表达心中丘壑。
书法首先是一门以技艺为支撑的艺术,是讲求法度的。王铎就说:“余从事书艺数十年,皆本古人,不敢妄为,故书古帖日多。”故学习书法,必先经过一段漫长的摹写、临写、背帖、创作的过程。这可能是一段相当繁复又枯燥的时间。古人学书,池水尽墨。智永习书勤奋刻苦,写坏的笔头一个接一个,埋成了“退笔冢”。因此,倘若不能选择自己喜爱的、适合自己意愿的书体进行练习,这个过程要辛苦数倍,也令人难以坚持。在浩如烟海的书法史上,有诸多字帖。有的人见到端庄严整的楷书就心悦神怡,有的人喜欢行书的飘逸潇洒,有的人偏好于隶书的古朴稚拙。这与一个人先天审美、性格和后天观感的不断形成有关。
一个书家要做到五体皆能是不困难的,然而若想五体皆精,恐怕不是易事。王羲之虽然五体皆能,但行书写得最好;张芝、怀素则以草书取胜;褚遂良、欧阳询在楷书上亦有很大建树;吴昌硕、邓石如则是因篆书功力之深厚闻名遐迩。每一个书家在书法的诸种书体中都有其擅长和敏感的领域。因此,一个人学书还是应该根据自己的秉性、审美去选择适意的书体,找到自己兴趣的碑帖,进而去提高自己的笔下功夫,适意地去书写。
宋代米芾,其性格癫狂,举止怪异,人称“米颠”。《宋史》卷四百四十四《文苑六·米芾传》载:“(米芾)冠服效唐人,风神萧散,音吐清畅,所至人聚视之。而好洁成癖,至不与人同巾器。所为谲异,时有可传笑者。”所到之处,“人聚观之”,把他当成怪物看待。他选择行草书方面深研,再适合不过。他的行书作品中,常有很多特殊的笔法,与众不同,用笔富有变化,结构生动,“如熟驭阵马,举动随人,别有一种骄色”,在其书写过程中,独出机巧。他的字以欹侧居多,有跌宕跳跃之势,又不是刻意为之,天真烂漫。行笔中通过对字的夸张与变形,打破字势的平衡关系,产生矛盾。追求奇、怪,正是米芾个人性格与审美的相照。他个人曾言:“善书者只有一笔,我独有四面”。体现其打破旧俗,极力求异的艺术追求。同时他善于“刷字”,书写速度极快,八面出锋,“笔笔不同,三字三画异”。苏轼曾誉米书:“当与钟、王并行,非但不愧而已”。他的书作如其人,如其性,适其意,别出新意。由此看,学什么书体,还是要适合己意。
书法艺术倘使有了技巧性,还不足。因为除了技艺,书法还是一门抒情性的艺术。技巧终究是服务于抒情的。“书者,抒也”,“达其情性”。适意,在书法学习中第二层面的要求:学书、写书,是为了适己之意,并不为其他功利,也不被物性所累。蔡邕在《笔论》中提出:“书者,散也。欲书先散怀抱,任情恣性,然后书之。若迫于事,虽中山土兔毫不能佳也。”欧阳修说,学书是为了消日。将书法学习作为日常消遣,怡情的一种手段,心平静气,不急不躁地去书写,笔下的字自然就没有烟火气。因此古人学书,主要是适意。不似今人,学书可能是出于某种利益,创作好坏直接也与卖价高低相关,这样的创作是会受到心态上的影响的。
王羲之在写《兰亭序》的时候,于暮春三月,天朗气清之时,与众贤人雅士相聚,由衷地发出感慨,行笔畅快,适意而为。全篇自然而然,线条之间相互顾盼,体现出强有力的节奏感,快慢结合。开篇书写的速度是比较缓慢的,字与字之间的连带是比较少的,行至中篇及末,随着书家自身情绪的变化,连带得多,节奏也变快。《兰亭序》中“之”字如此之多,却无一字相似。这不是刻意的,纳入整篇章法来看,是水到渠成的。这是书家经年累月功力的体现。全篇的内容旨在描写书家畅快的心情。从书法艺术的形式上看,也体现了王羲之的欢快轻松。因此,这篇佳作是自然而然,不饰加工的,不像今人写作品是为了某种比赛、某些利益。在这样一种愉悦心态下创作的作品,可以瞥见书家内心的安宁、平静、丰富。《兰亭序》的成功是不可复制的,正是当下环境的悠然、与友出游赋诗作对,书家心态上的适意、随兴、偶得造就的。
颜真卿为祭其侄颜季明而写《祭侄文稿》的时候,内心悲痛万分,笔调厚重。开篇的情绪尚且是平稳的,行笔也比较缓慢,间有楷字。至“父陷子死”,则可见其情绪哀恸到几点,四字如高空坠石。而后信笔疾书,连续数字枯笔后,又着浓墨,干湿块面对比鲜明。用笔圆劲内敛。既是草稿,删改、增补、涂抹也自然而然,显示出书者的思绪轨迹,大刀阔斧,毫不掩饰。姜夔在《续书谱》中说:“观古人之书,每想见其挥运之时”。作者的笔触随着感情的投入越发激扬,行文如泣如诉,波澜壮阔如决江河。这幅作品因其线条遒劲舒和,“干裂秋风,润含春风”,与颜真卿的思想感情一以贯之,被奉为“天下第二行书”。由此看,书法创作实际上需要书家个人的适意。因为书法艺术终究是从技巧层面上升到个人情绪的抒发,需要适宜而为。
然而,如果不能掌控这个适意的方寸,对书法学习和创作是有很大影响的。比如说,在初临碑帖时,过于重视自己所喜欢的碑帖,但这个碑帖同时又不宜临写,这个时候,坚持所谓的“适意”是不可取的。比如,明代沈度、沈粲的台阁体也不乏有人喜欢,因为台阁体给人规矩感,笔致光洁,风格秀美华润。然而台阁体的艺术性是很匮乏的,它缺少变化,不灵动,很刻板,如果执意去临写,这就不免使自己的字千篇一律、俗气造作、走向僵化,没有书写感。这个时候坚持自己的喜好,是不恰的。此外,书法法帖中还存在字帖本身残破、模糊,甚至到不可辨认的程度,这给学习带来了障碍。这时候执一己之意是没有必要的。当自身的意有了本质性的错误,就不能执拗地想要适己意,偶尔也需要适他意,即善于倾听他人的引导,走正确的道路。
在创作的时候,如果一味追求适意,走向极端,就会笔笔信笔,笔笔草率。比如民间书法,不乏有此类作品。虽然也质朴自然,但是缺少可观性。因为民间书法作品中的字,大多都是快意粗率,太追求自己下笔时的舒适,整体比较粗糙,在技法上的缺陷是比较大的。毕竟少了技巧的支撑,书法作品的线条可能归于软绵、无力,这个时候也无所谓抒情,因为这样的抒情是无意义的。古人说,意在笔先。即下笔之前还是应该先产生意。这个意是对接下去的创作有指导意义的。可能是对材料工具的选择:用新墨还是宿墨,用生宣或者熟宣,用什么样的笔来书写合适。也有可能是对整幅作品的章法形式的思考,如何布局,如何留白。还要考虑正文内容用什么样的书体创作,结字用笔的考量,这些都在“意”的范畴。因此,创作上的适意显然是要建立在技巧层面之上的,而非是笔笔随心所欲。
综上所述,书法上的“适意”实际上是要善于选择适合自己的碑帖,找到自己最擅长的书体领域去发挥、临习,这个过程是在不断积累技艺水平的提高。在技巧成熟之际,创作上即做到有法可依,书家就能游刃有余地将心中的情绪注入到笔触中。其次,在创作的时候,要适意而为,适度而为,法意互行,“无意于佳乃佳”,既不可太过随意草率,也不能带着目的性、紧张感。因此书法中的适意无疑是在创作上达到最舒服的心态,书贵适意,正如苏轼作书时体会的:“适意无异逍遥游”。
参考文献:
[1]金学智.中国书法美学[M].南京:江苏文艺出版社,1994.
[2]朱以撒.书法百说.[M].天津:百花文艺出版社,20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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