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起
时间:2022-06-01 13:00:03 浏览次数:次
计划经济到市场经济,人们更多了些世事纷攘,此多彼就少,规律也。
“缘”在汉语里还有“沿着”的意思。我学书之初,懵懵懂懂,沿着一条曲折的小道走到至今。或许,小学时爱读《水浒传》成了因果,而后喜欢了柳永的“三秋桂子,十里荷花”,喜欢了苏东坡的“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喜欢了辛弃疾的“壮岁旌旗拥万夫,锦襜突骑渡江初”,时光若能上溯,我想回到宋朝。
有人说宋朝是个“贫血儿”,一出生就是多事之秋。契丹人、党项人、女真人、蒙古人,轮番进攻,赵宋王朝成了历史上最受气的一个朝代。应了老话,“国家不幸诗家幸”,一个“积弱”的朝代,文艺却着实令后人叹为观止。它有优雅,有颓废,有婉约,有豪放,皇帝都说“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老祖宗靠“黄袍加身”夺了孤儿寡母的天下,终南北两宋,朝廷厌人谈论兵事,转而厚待文人。于是,有了范仲淹,有了柳永,有了晏殊,有了欧阳修、蔡襄、王安石、司马光、苏东坡、黄庭坚、米芾、辛弃疾、秦观、贺铸、周邦彦、范成大、姜夔、李清照、朱熹、陆游,璀璨光芒,他们是投胎人间的星宿,照亮了宋朝的天空。
赵宋王朝“扬文抑武”给了文人极大空间。儒家的理学化、佛教的禅宗化、文学的散文化,都在宋朝里最后完成。政治的宽松、生活的闲逸、“尚意”的产生成为历史必然。“尚意”就是“短长肥瘦各有态,玉环飞燕谁敢憎”。法度森严的楷书表现不了这种意趣,奔放激越的大草已亦不符合闲雅的精神,故有宋一代,以行书胜。基于以上原因,我向往平和简静、文质相含的境界,行书成了我的亲密朋友,虽然我也创作与审美大相径庭的东西,但我仍将皈依“有水而少波澜,有树而少繁阴”,它可使我的心灵获得安慰,在平静的思绪中获得遐想……
行书,如同宋词,是为宋朝文人量身而做的衣服。它的宽袍大袖使苏东坡仙风道骨,它的五彩缤纷使米元章崎崛颠倒,它的襟带郁拂使黄山谷驰骋纵横,而它的素面朝天又使林和靖携“梅妻鹤子”行走在山间林下。所以,我痴迷地研习《寒食》《苕溪》《清和》《值雨》诸帖,它们的波动诡奇、疏密变化、方圆兼施、起承转折,多么的萧散出神,大化无形,那是书家的灵魂在纸笔间游走。“从门入者非宝”,学书的最高成当为神似。黄山谷说过,东坡少时学兰亭,中学学颜柳,合处不减李北海。我们看他的书法,神似古人,没有神,字形再肖,不过是没有生命的木偶、泥胎罢了。写到这里,不由得想起沈尹默和白蕉,二人俱学王书,而白蕉得神似,入骨入髓,是真正的江左风流,无怪乎沙孟海推许甚高。
这些年,我写得最多的当属苏米二家,于此基础上,反刍吞吐,收益甚多。喜欢米元章说的,“集古”“看其下笔处”等直入主题的议论。宋人之所以行书成就最高,不外乎有两点:一是,那些书家大都是学富五车的文化人完成,胸中底气足;二是,取法正中要害,是真传统,这一点多看宋人札记就可知晓,要言不烦,能金针度人。学习宋人还有一点好处,权作一家言。宋朝在封建时代正好处于中世纪,这个地方是个加油站、中转站,文艺在中国文化史上承前启后,从这里出发,上可步晋唐芳踪,下可窥元明之门。我痴迷于宋朝的风物,更痴迷于宋朝的文艺,所以和它的缘,还将延续下去。
弘一法师圆寂前写了一句偈子,“悲欣交集”,表达什么意思?且依其弟子说:“他是欣喜自己得到解脱,悲苦大众尚未脱离苦海。”其实,悲欣都融入了他那砸不扁、捣不碎、百炼钢成绕指柔的书法线条里了。无须解释。一次酒后,在朋友怂恿下,我也即兴写了这四个字,后来想,凡夫俗子哪能达到那种境界!不过,思想自己学书的道路,亦是“喜忧参半”呀!
今年春节,我给朋友们发了几乎一样的短信,“春种一粒籽,秋收万颗粮。在春天里,我为你们种下快乐、健康的种子,愿你们一切都好!”有因必有果,有愿必有缘,人虽然不能改变出生、年龄、相貌、性别,但“缘”是随“愿”而生的,对于钟爱的书法,我也种下了“愿”,祈祷它的种子在春风春雨的沐浴下随缘而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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