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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白朴杂剧探析其女性意识

时间:2022-06-09 10:49:01  浏览次数:

摘 要:白朴是金元易代之际以文学世家的名士身份投入杂剧创作的先驱者之一。白朴创作的杂剧被后人传为佳颂,尤其是《梧桐雨》《墙头马上》《东墙记》,而对其中的女性人物形象的研究却没有得到充分的重视。文章重点剖析了白朴杂剧作品中塑造的女性形象与女性进步意识,并对其思想的影响及局限性进行了阐释。

关键词:白朴 杂剧 女性人物形象 女性意识

元杂剧是我国戏剧史上最辉煌的篇章。白朴,作为元杂剧创作队伍中的中流砥柱,他的剧作历来是大家关注的对象。据《录鬼薄》记载,白朴一生共创作了15种杂剧,这些作品多取材于历史故事,涉及皇家趣闻的约有7种,表现才子佳人情爱的亦有7种之多。因种种原因,这些作品至今只有三本流传下来,一是以描写唐朝李隆基杨玉环宫廷情事为主的《梧桐雨》,另二种则为才子佳人戏《墙头马上》和《东墙记》,《东墙记》因有著作权之争且总体水平欠佳,姑且不论。《梧桐雨》和《墙头马上》便足可构成对白朴对女性意识的推想。

一、白朴塑造的女性形象与进步女性意识

元杂剧作家在塑造女性人物形象时,大多倾向于强调女性的依附地位,突出男性的主体性位置。元杂剧作家强调女性的三从四德,坚贞自持,从一而终的贞节观。本文将对白朴剧作中的女性角色进行论述,与以前文学作品中的女性相比,白朴杂剧中的女子使中国古代文学作品中的女性发出了别样的光彩。

(一)对“从一而终”贞节观的突破

鲁迅先生在《坟·坚壁清野主义》一文中说道:“天下太平或还能苟安的时候,所谓男子则俨然地教贞顺,说幽娴,‘内言不出于阃’,男女授受不亲。好!都听你,外事就拜托足下罢。但是,天下弄得鼎沸,暴力袭来了,足下将何以见教呢?曰:做烈妇呀!宋以来,对付妇女的办法只有这一个,……”。封建礼教所要求妇女对丈夫的最大忠诚就是从一而终,做烈女以死以示忠贞。在元代,异族的入侵,蒙古族统治了天下,当时的女子就处在了一个做烈女以死以示忠贞的时代。这应该正是正统文人大肆宣扬“从一而终”的绝妙时机。可是,白仁甫笔下的有些女性却并没有表现出强烈的从一而终的意愿。说白仁甫对“从一而终”的贞节观是完全抛弃是不对的。事实上,白仁甫对这个观点是犹豫的,但也是具有进步的。如《墙头马上》的所刻画的女主人公——李千金,对爱情的忠贞与执着的从一而终的形象。然而在他的《梧桐雨》中我们看到了另一非“从一而终”的形象——杨玉环,众所周知,杨玉环原为寿王妃,是唐明皇的儿媳,而唐明皇却因其貌似嫦娥而煞费心机地将其据为己有,完全弃伦理道德于不顾,并为讨其欢心,做出一系列不明智的举动,从而为安禄山的叛乱提供了可能。这里身为原寿王妃后来成为皇上宠妃的杨玉环没有了封建礼教中的三从四德,从一而终的忠贞,在嫁给了老皇帝之后情感上仍是寂寞的她,另一方面又和安禄山之间关系暖昧,举止轻薄。如“近日边庭送一蕃将来,名安禄山。此人猾黠,能奉承人意,又能胡旋舞。圣人赐与妾为义子,出入宫掖。不期我哥哥杨国忠看出破绽,奏准天子,封他为渔阳节度使,送上边庭。妾心中怀想,不能再见,好是烦恼人也。”这里描写了杨玉环和安禄山之间的私情,作者通过安禄山之口向读者道明“与贵妃有些私事”,这也诱发了他的篡逆之心,所谓“单要抢贵妃一个,非专为锦绣江山”。白仁甫他虽然没有彻底摒弃节妇义妇的观念,可在他的作品中,我们已经依稀可以看见,他对“从一而终”贞节观的突破。

(二)打破传统的封建礼教,刻画了一批具有进步情爱意识的女性

爱情和婚姻是文人笔下永恒的话题。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是封建女子婚姻的唯一途径;门当户对,是封建女子婚姻的至关重要的条件。任何女性,不管她是多么貌美无比、绝顶聪慧都逃脱不了感情的牵绊。但是在三从四德的封建礼教熏陶下成长的女性,即使是面对自己心爱的人,也很难有背叛父母的勇气,大多采取了逆来顺受的接受态度,即使心不甘情不愿,为了得到家长和社会的认可,也只能接受父母的安排。可是,白朴戏剧中的女性形象,许多都勇敢、坚强、泼辣,面对封建势力表现出极强的反抗意识,对于爱情的追求大胆热烈、毫不畏惧等等。当父母之命不符合自己的心意的时候,当门当户对成为女子爱情路上的绊脚石的时候,这些女子的抵触情绪就出现了,她们为了得到自己想要的爱情和婚姻开始采取了反抗。

比如大家熟知的《墙头马上》, 李千金虽被锁在深闺,内心却渴望爱情,李千金的形象就是一个让人读后挥之不去的人物,她刚一出场就直白的表达了自己对于爱情的向往,“[混江龙]我若还招得个风流女婿,怎肯教费工夫学画远山眉,宁可教银缸高照,锦帐低垂;菡萏花深鸳并宿,梧桐枝隐凤双栖。这千金良夜,一刻春宵,谁管我衾单枕独数更长,则这半床锦褥枉呼做鸳鸯被。”[1]李千金和裴少俊初次见面就直截了当的了裴少俊“呀,一个好秀才也!”李千金与裴少俊约会被嬷嬷撞见,李千金反到以死相威胁,毫不犹豫地选择了私奔这条坎坷的道路。因为她再不愿浪费美好的青春,也不看重自己的名分和丈夫的得官与否,完全置礼教于不顾,心甘情愿地过了七年隐姓埋名的生活。可见李千金为了爱情是个宁可抛弃一切的人,是何等的勇敢。后来当被狠毒的封建家长发现后,她敢于理直气壮地驳斥裴尚书对她的辱骂,勇敢地同封建势力的维护者进行面对面的斗争,坚决维护自己行为的合理性和女性的尊严。更为可贵的是,面对看重门第的裴尚书,却不炫耀自己皇族显宦的家世,不把门第当作婚姻天平上的筹码,以乞求认可,并且她敢于蔑视三从四德,严厉遣责了丈夫的动摇和怯濡。作家表现了李千金大无畏的斗争精神和热烈执著的性格特点,并对她勇于私奔、据理力争始终维护自身行动合理性所显示出的强烈自尊心自信心和反抗性,给予了肯定和赞美。而《西厢记》中的崔莺莺暗自渴望两情相悦的真挚爱情,所以她毅然地抛开荣华富贵,倾心于张生,以行动宣告了对门当户对婚姻制度的深切不满。显示了女性自我抗争意识的发展,这正是白朴杂剧创作中积极进步的女性情爱意识的集中表现。

(三)颂扬女性自我牺牲的精神

自古以来,无论是在文学里还是生活中,仗义救人、大义凛然的精神品格似乎与女性无缘,而只为须眉男子所专有,但是在白朴杂剧创作中塑造了乐于助人、具有智慧和胆略的女性形象。《墙头马上》中的女奴梅香,虽然她只是一名丫头,但当看到李千金与裴少俊的美好爱情被破坏时,基于鲜明的是非和正义感,对两人的爱情表现了同情和支持,为他们传书递简,出谋划策。在这个过程中,没有一丝一毫的私心,可以说,没有梅香热情的坦诚的相助,便不会有他们二人爱情的美好结局。白朴杂剧中不仅表现了下层女性身上的侠骨义肠,而且还揭示了这种自我牺牲的美好的品质。

二、白朴思想的影响及其局限性

白朴并不是描写刻画女性形象的第一人,可是他创作出的女性形象却与前代文学创作中的女性有所不同。他笔下女性,形象是丰满的,是有血有肉的“人”的形象;思想是进步的,有了自我意识、自我主张;行为时大胆的,不再唯唯诺诺。白朴对于女性自由的追求爱情给予了极大的赞扬,他的女性观对后代作家的影响是具有深远意义的。

(一)白朴思想的影响

白朴笔下塑造出的女性形象,尤其是年轻的女子大多都具有了意识的觉醒,在爱情上,不再是被动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再是对男子唯唯诺诺、惟命是从,她们开始有了自己的爱情观,主动追求爱情,并在心爱的男子面前保持自己的尊严,这与之前文学史中懦弱被动的女性形象比起来是对女性极大的解放。但是,白朴对于女性的描写,并不是一种完全创新的行为,有很多是对前代作家作品的因袭。“站在文学演变史的角度看,无论在何种意义上,文学创作归根结底都首先不是一种创新的活动而是一种因袭的行为。”[2]才子佳人的结合,是由唐一代开始历朝历代都热衷的爱情话题。即使在科举停止的元代,在读书人的地位低下的元代,女子钟情的依然是书生。所以在白朴的笔下,女子都美貌非常,令书生一见倾心,而同时,书生也都具备一朝腾飞的可能。郎才女貌,是爱情产生的基础。“在明清两代婚恋题材的作品中,青年男女的选择仍然是局限于才子佳人的结合上,而女性的爱情观也表现了与元杂剧相似的倾向,如反对门第婚姻,要求婚姻自由。女性同样也表露出强烈的自我意识,对爱情表现出大胆的追求和主动的抗争,这是明清戏曲作品对元代婚恋杂剧的继承。”[3]在前人的基础上走的更远,这就是一种进步。

明清的戏剧不仅延续了元代剧作中女子追求爱情的勇气,还有了新的突破。汤显祖的《牡丹亭》就是最好的诠释,杜丽娘对爱情的执着,因情而死,又因情而生的信念比白朴笔下那些勇敢追求自己爱情的女子来的更为震撼。美貌是女子吸引男子注意的外在,要与书生情投意合,还有一个条件必不可少,就是才气。在白朴的作品中,我们看到,男子在见到女子的第一面都在赞叹其绝伦的美貌,在进一步的交往中,开始感叹女子的聪慧,在遇到事情时,女子成了扭转乾坤的关键。在明清戏剧中,女子的美貌依旧重要,才气也得到了进一步的深化。清朝孔尚任《桃花扇》中的秦淮名妓李香君才貌双全。“博学、雅趣、自傲、情深无不是作家们在才女身上投射之自我影像。”[4]

在晚明传奇作家们的笔下,女性越来越有文人化的倾向。“对中国女性问题的同情和关注,最早具有民主思想的是男性而非女性自身。”[5]这与男性的社会地位有关,他们是社会的主人,觉得自己有责任和义务去关注弱小,他们“对两性生存状态的关注,以及与女性之间的平等关照之下的真实和自觉理解的创作态度才有了文学史中众多鲜活女性形象的存在。”白朴就是在这样的状况下创作出了影响深远令人印象深刻的女性形象。列宁曾经说过:“判断历史的功绩,不是根据历史活动家有没有提供现代所要求的东西,而是根据他们比他们前辈提供了新的东西。”从这个角度而言,白朴是了不起的。他不仅创作出了众多性格各异、思想卓然的女性形象,他进步的女性观,还为后世的作家提供了继承和发展。

(二)白朴思想的局限性

白朴杂剧中的女性形象塑造是成功的,他进步的女性观也对后代作家产生了深远的影响。我们在肯定白朴思想的同时,也应该看到,白朴因为所处时代而存在的思想上的局限性。

他毕竟还是生活在男权中心的元代社会,是受传统思想熏染的文人。白朴创作出了在文学史上突破性的的女性形象,他把欣赏、同情的目光投向了女性群体,他在思考女性的生存处境的同时,却依然无法找到女性解放的道路,白朴对女性的出路究竟在哪里也是迷茫的。他给了女性美好的结局,他给了这些女性自尊与自傲,给了鼓励与勇气,作品中女性的抗争虽然都得到了一个看似美好的结局,可是细细品来,不免疑惑,这真的是对女性来说最好的结局了吗?在封建社会里,还是逃脱不了男权的地位的影响,杨玉环虽然突破了传统封建妇女应有的三从四德、从一而终的贞烈观,但最终还是被男权的象征李隆基赐死。李千金虽然最后和裴少俊生活在一起,但还是迫于裴父的压力而隐居七年。白朴让自己笔下的女性觉醒,可是却找不到一条合适的道路给她们,最终还只是给予了依靠外在男权力量才能做到的美满的结局。

参考文献:

[1]胡世厚.白朴论考[M].中州古籍出版社.1991.

[2]吴乾浩.白朴评传[M].中国戏剧出版社.1987.

[3]么书仪.元代文人心态[M].北京:文化艺术出版社.1993.

[4]高江凤.元代戏剧中女性形象之论析[J].南京晓庄学院学报.2008(5).

[5]陈雅娟.从元代士妓爱情杂剧透视元代文人心态与社会地位[J].巢湖学院学报[J].2005(5).

作者简介:汤晓丹(1985-),女,黑龙江省哈尔滨人,内蒙古民族大学文学院古代文学专业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元明清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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