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玉禅师》看徐渭对“佛”的态度
时间:2022-06-09 11:49:01 浏览次数:次
摘 要 徐渭所作《四声猿》极具特色,而其中之《玉禅师》更是如真如幻,意境深远。徐渭在其中表达了对禁欲主义的批判,但这并不意味着徐渭是个坚定的反佛者。他在《玉禅师》中所表达的,意在批判佛门的腐朽,与纯正佛教的脱节。我们并不能仅凭《玉禅师》而简单的断定徐渭是个坚定的“反佛”者。
【关键词】《四声猿》;《玉禅师》;徐渭 ;宗教智慧
《玉禅师》为《四声猿》中的一则,讲了一个因果相报的传奇故事:柳宣教走马上任,玉通和尚却不去参拜,柳于是便设下毒计,遣妓女红莲去到寺里。红莲假装犯病肚痛,求玉通以“热肚子贴冷肚子”来为自己治病。玉通于是破了戒,后羞愧万分,以至自杀。玉通为了复仇,投胎为柳宣教的独女柳翠。不久柳家家道中落,柳翠沦为妓女,坏了柳家门风。玉通的师兄月明和尚来度脱柳翠,使柳翠知道了自己的前世今生。最终柳翠大彻大悟,随月明复归空门。
首先从内容中来看,徐渭的确是在批判佛门的腐朽。玉通和尚不是平日里就沉迷于酒肉声色的和尚,而是数十年来一直秉持佛法,戒律凝重,“坐着似塑弥陀,立起就活罗汉”的高僧。柳宣教走马上任而他并不去迎参,体现出他对权威的蔑视,因而表明这也算是一个有气节的高僧。然而这样足一令人尊敬的高僧,终究不能避免红莲的色诱。人们于是发现,原来一直以来的“高僧形象”不过幻象,如同泡沫,一触即碎。
其次,徐渭还在柳宣教的名字上做了文章。柳宣教名“宣教”,实则并不信仰宗教,而是虎狼心肠,肆意妄为,大施淫威。他仅仅因为玉通和尚不来参拜自己这样一件小事便下了狠心,设计陷害他,可见他心胸之狭隘,心肠之狠毒。连红莲也说道:“我想起来,玉通是个好长老,我怎么好干这样犯佛菩萨的事?咳,官法如炉,也只得依着他做了”。徐渭赋予这样一个人物“宣教”的名字,也是在讽刺佛门的虚妄。
由此可以看出,明后期时佛教戒律极为松弛。另一方面也反映出,当时佛教地位卑微,不得不屈从于官府。佛门并非清闲之地,而是处处受制于官府。佛门与官府,皆为腐朽肮脏之地。
再来看红莲的计谋。其实以一个妓女的智慧而言,并没有多么高级的骗术。红莲的诡计非常易于识破,常人一听便能明白其意,玉通这样一个修炼多年,连晦涩难懂的经书都可以看得下来的高僧,怎会稀里糊涂地上了当?如果玉通真的一心向佛的话,他可以当场予以坚决的拒绝。俗话说,“一个巴掌拍不响”,玉通上当自然有其自身的原因。
细读红莲色诱玉通这一段。当红莲说要“以热肚子贴冷肚子”来医病时,玉通脱口而出的话却是“看起来,百药的气味,还不如人身上的气味,更觉灵验”。细细想来,这一回答非常不合情理。常人听闻这样的话,第一反应定是惊讶与质疑。玉通听到这样奇特的治病方法却并不觉得惊奇,反而第一反应是赞同地感慨道“百药的气味不如人的气味灵验”,已经透露出内心防线的溃散了。红莲听到此语,也应明了玉通已然暗暗动了心思。
而后红莲装作痛得要死的样子加以逼迫,使得玉通不可以再犹豫摇摆,不得不做出决定。此时此刻,玉通开始为自己以后的破戒寻找借口。“不好了!这场人命呵,怎么了?验尸之时,又是个妇人!官府说,你庵里怎么收留个妇人?我也有口难辩。道人又叫不应,也没奈何了。”若是果真有妇人借宿于寺里而突然间犯病而死,只需向官府将事件原原本本地解释清楚就好,没有做亏心事就不会担心招惹是非。那“懒道人”也被玉通遣去找姜去了,走得正好。这两个理由放在一起,足以为自己开脱了。于是玉通和尚“没奈何了”,顺理成章地“背红入内”了。
徐渭所作这篇《玉禅师》,极力批判和讽刺佛门之乱、僧道之道貌岸然。况且月明上场时有一段长长的上场白,在其中坦言了自己对于佛门的看法。
更值得注意的是,在这篇《玉禅师》中,我们可以从字里行间追溯出许多佛学文化影踪。
首先,这个故事运用的“投胎转世”、“因果报应”即是典型的佛教理论。当然,运用宗教为载体来讲述故事更容易被大众接受和传播。但是,这样的写作手法也表明佛教思想文化已经渗透进了徐渭的思想意识里,并不自觉地为其所利用。这分明是一个对佛学很有研究的人之所作,因而可以说佛学对于徐渭的影响是极为深远的。
这里月明和尚度柳翠所用的方法,实际上是禅宗的“哑谜相参,机锋相对”的禅法。徐渭在这里,又一次用到了佛教文化。可见佛教文化对徐渭的渗透之深。
由此可见,徐渭崇尚佛教文化是千真万确的。但这是否又与他在这篇故事中“反佛”相矛盾呢?难道徐渭也是心口不一的吗?这里需要细细区分一下,徐渭在《玉禅师》中批判的是道貌岸然的僧道,而不是佛教本身。也就是说,徐渭所憎恶的是和尚,而不是“佛”。在徐渭眼中,佛教文化本是极好的,但是这俯拾皆是的和尚们并不能领会佛教之意,只是敲敲木鱼念念经,装装样子罢了。其人虽在“净土”,内心并不“清净”。甚至,一些和尚的行为,已经败坏了佛教的纯净与庄重,令人生厌。
徐渭虽然深受佛教文化的影响,但这并不意味着徐渭是个虔诚的佛教徒。譬如《玉禅师》中的“投胎转世”与“因果报应”,若拿真正的佛教文化来对比,就会发现徐渭其实
由此可见,徐渭并不是在布道,他对于佛教始终是若即若离的态度。喜爱,却不沉迷,又能冷静地认清佛与和尚的区别,不将其混为一谈。
从另一个角度来讲,徐渭本是个自由洒脱之人,一生都在与各种束缚与压迫做着不屈不挠的斗争。徐渭一向看重人之本色,他曾为戏台写过一副榜联:“随缘设法,自有大地众生;作戏逢场,原属人生本色。”这样注重人之本色的徐渭,不会遵从于佛教所倡导的“清心寡欲”,禁欲的宗教本就不适合于他。因而徐渭自然不会是一个佛教徒。
而元代李寿卿也作有“月明和尚度柳翠”的杂剧。但与徐渭非常不同,这是一部正剧,且主题为宣扬佛学观念。“其主要篇幅在于描写月明尊者反复以‘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的佛旨教化被罚往人家填还宿债而执迷不悟的妓女柳翠,终于使其皈空的度脱过程。” 而徐渭这样的“玩世不恭”的态度,则完全是在戏谑。
对于徐渭而言,佛教和和尚不可苟同,佛教和佛教文化也不可苟同。徐渭崇尚佛教文化,却并不是一个佛教徒。而他在《玉禅师》中的所表达,意在批判佛门的腐朽,与纯正佛教的脱节。我们并不能仅凭《玉禅师》而简单的断定徐渭是个坚定的“反佛”者。
参考文献
[1]李晓彬.<玉禅师>中的宗教智慧[J].戏曲研究,2009(03).
[2] 蔡毅编著.四声猿引-中国古典戏曲序跋汇编(二)[M].济南:齐鲁书社,1989.
[3]谢谦.论“度柳翠”杂剧的两个系统[J].清华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02(05期).
作者简介
郜丽敏(1992年-),女,山西省晋城市人。 现为山西师范大学戏剧与影视学院硕士在读。研究方向为戏剧戏曲学。
作者单位
山西师范大学戏剧与影视学院 山西省临汾市 041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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