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雷艺术歌曲《月光》演唱探微

摘 要：本文通过对法国艺术歌曲的起源及发展，福雷《月光》的创作背景及艺术特征，以及演唱处理方面的研究，提出演唱法国艺术歌曲尤其是《月光》这首艺术歌曲的心得体会。

关键词：法国；艺术歌曲；福雷；月光；演唱

一、法国艺术歌曲与福雷

艺术歌曲最初起源于十八世纪的德国，随后在欧洲盛行，是西方音乐发展到浪漫主义时期的一种重要的声乐创作体裁。《音乐百科辞典》对艺术歌曲的解释：“作曲家为了实现某种艺术表现的目的，而根据文学家诗作所创作的歌曲。多为独唱作品，一般都有精心编配的钢琴伴奏，对演唱者的演唱技术也有较高的要求，多为音乐会演唱用。”总结艺术歌曲近两个世纪以来的发展历史，它具有以下四个特点：一是重视个人情感的抒发，演唱时注重表现丰富的内心世界和作品的意境；二是歌词一般选用音乐性、文学性较强的诗作，有些歌词则直接选用名家名诗；三是歌曲通常是为指定的声部而创作；四是钢琴伴奏占有很重要的地位，它不是一般意义上的伴奏，在艺术歌曲中旋律与钢琴伴奏构成相得益彰的整体。

1.法国艺术歌曲的渊源与发展

法国艺术歌曲的发展始于19世纪中叶，20世纪初达到兴盛。19世纪中叶，法国进入了一个相对平稳的发展时期，人们渐渐对德国和意大利的音乐（尤其是歌剧）长期垄断法国音乐舞台的状况感到不满，认为这与法兰西民族的音乐传统格格不入。这时，以弗兰克和圣桑为代表的法国艺术家为振兴“高卢艺术”创办了“民族音乐协会”。这些加入音乐协会的作曲家们重视发扬本国的民族音乐优良传统，促进法国音乐事业沿着具有自身风格的良性轨迹逐步向前发展。而法国的艺术歌曲在这时也应运而生，法国艺术歌曲的结构不再局限于那种对称的、分节歌式的创作规范，钢琴伴奏更加具有独立性和表现力，诗歌与音乐结合成一个完整的统一体，逐渐形成其独特的艺术风格和民族特性。

在法国艺术歌曲的创作历程中，涌现了一大批杰出的艺术家，如柏辽兹、古诺、比才、圣桑、德利布、普朗克、德彪西等。代表作如古诺的《小夜曲》、比才的《阿拉伯女主人的诀别》、弗朗克的《玫瑰花婚礼》、德利布的《卡第斯城的姑娘》等。如此多的作曲家中，在创作艺术歌曲方面，福雷是最具代表性的一位。

2.福雷生平简介

加布里埃尔·福雷（Gabriel Faure，1845—1924），出生于法国西南的帕耶米，童年时即显露出非凡的音乐才华，在巴黎尼德迈尔宗教音乐学校跟随著名作曲家尼德迈尔学习了十一年的教堂音乐，后来幸运地遇到了圣桑，并成为他的学生，跟随他学习钢琴和作曲。福雷的音乐创作就是在跟随圣桑的学习过程中开始的，这时期他创作了如浪漫曲《蝴蝶与花朵》《五月》，宗教性作品《拉辛之歌》等。后来，在教堂担任管风琴师以及在尼德迈尔学校和国立巴黎音乐学院任教的生涯中，福雷创作了大量的艺术歌曲并与其他作曲家成立“法国独立音乐协会”。在福雷的音乐创作生涯中，艺术歌曲的创作占据了极其重要的地位，他一生创作了一百多首艺术歌曲，代表作有《五首威尼斯之歌》、连篇歌集《美好的歌》、声乐套曲《佳歌集》《夏娃之歌》《关闭的花园》、歌曲《迪莉亚》《梦后》《月光》《这是和平》等。

福雷创作的艺术歌曲追求空灵而高远的意境，和声非常精妙，调式的变化占据重要地位，旋律优美流畅，富有想象力，华丽而飘逸，具有浓郁的贵族气息，在他的艺术歌曲中没有力度和情绪的巨大波动，只有温文尔雅和彬彬有礼的暗示，具有法国人特有的精致、细腻、飘逸的风度，让人感觉安静、平和含蓄而又浪漫。福雷在中国也许并不为人所熟知，而在法国，福雷在音乐创作尤其是在艺术歌曲的创作上的地位是不可动摇的，他一生创作的一百多首艺术歌曲深受法国人民喜爱，是公认的法国的歌曲大师，被称为“法国的舒曼”。鉴于福雷在音乐方面的杰出贡献，1924年福雷逝世时，法国政府为他举行了国葬。

二、《月光》的艺术特征

1.《月光》的词作者保尔·维尔伦

保尔·维尔伦是法国象征主义诗歌的代表人物，被认为是法国最纯粹的抒情诗人之一。在诗歌艺术上，维尔伦是一位既继承传统又反叛传统的诗人，他的诗歌既不像浪漫派那样热情开放直抒胸臆，也不像巴纳斯派那样讲求规矩和形式，他主张诗歌要通过描写与情感相对应的客观事物，来表现诗人的那种哀婉细腻、如梦如幻的情感。此外，他还主张“音乐高于一切”，这也是福雷用他的诗词所创作的艺术歌曲能如此空灵蕴美、动人心弦的关键所在。反叛而不失传统，哀伤而不悲痛，维尔伦以他所独有的诗风、诗意，在法国的诗歌舞台上赢得了崇高的声誉。

2.《月光》的创作特征

《月光》是福雷中期的作品，这时福雷的音乐创作达到全盛时期，这一时期所创作的艺术歌曲，技法已经比较成熟，音乐风格更加重视旋律和优雅平静的抒情效果。这首歌曲是福雷第一次采用维尔伦的诗歌谱曲。在《月光》的主题后加了一个副标题小步舞曲，此曲是以三拍子的形式写成。长达12小节的钢琴前奏将诗歌与音乐完美结合，呈现出一种清淡、抒情、雅致的氛围，突出了歌曲的主题——“月光”，优雅的前奏似乎暗示着一群戴假面具的男女随着三拍舞步入场，歌唱旋律像泉水一样潺潺流淌。即使在转调的乐节里，音乐速度也不做任何改变，平稳流畅直至曲终，犹如细柔的喷泉水丝喷射声，把人们带入了一个夜色朦胧、略带淡淡忧伤的幻觉之中。在整首乐曲中，钢琴扮演了独立的角色，钢琴声部始终像泉水一样缓缓流出，与旋律声部相互衬托，更加凸显了歌曲朦胧、淡雅而略带忧伤的气氛。

三、《月光》的演唱处理

1.注重“纯音乐”的美感

这里所谓的“纯音乐”的美感，是指歌曲的钢琴伴奏部分和旋律演唱部分同样重要，二者都会给人以美妙的感受，即使钢琴伴奏部分作为独立的个体存在，也会是一首优美的钢琴曲。《月光》这首艺术歌曲中人声和钢琴相互穿插，就像两种场景和人物的对话，意味深长，使人充满遐想。因此，在演唱这首歌曲时，要重视钢琴伴奏部分的作用，演唱者要与钢琴伴奏相互衬托，在优美的钢琴前奏一开始，演唱者就必须进入那种音乐所描绘出的朦胧而又忧伤的月光下的气氛中，演唱开始，要注意人声部分的独立性，但是要像流水一样缓缓地融入钢琴伴奏中，不能显得突兀。人声是重要平稳把握自己的旋律线条，并且声音要松弛，咬字要清晰。

此外，《月光》这首艺术歌曲所追求的是在凄美的月光下，一群戴着假面具的男女，踏着三拍子的舞步入场，音乐像溪水一样潺潺向前流淌，展现了一副朦胧、略带忧伤的、美不胜收的月光美景。福雷所追求的这种唯美、含蓄的风格特征对演唱者的声音有着很高的要求，在演唱时，切忌使用过于明亮结实的、对抗性很强的声音，要追求一种更加柔和、流畅、飘逸的声音，注意氛围的连贯，注意音色与气息的控制，不能让听众有不和谐的感觉。在声音控制方面，声音位置要高，一定要把声音放在气息上保持平稳流畅，可用半声、轻声的渐强渐弱来表达歌曲的意境，千万不要像唱意大利歌剧那样，用宏大的、强烈的音量对比进行演唱。

2.注重音乐与诗歌的结合

有人说法国艺术歌曲就是诗歌和音乐的二元体，福雷的艺术歌曲是充分体现诗与歌融合的抒情性佳作。《月光》这首艺术歌曲的音乐旋律性很强，对于歌词来说，音乐旋律占据了主导地位，但诗词在音乐中的重要性也绝对不能忽视。对于维尔伦来说，最重要的是通过音乐的节奏和符号来营造一种氛围，这与福雷的“音乐主导诗歌”的创作思想不谋而合。因此，在演唱这首歌曲时，应该首先熟悉歌曲的旋律，再准确朗诵并理解诗歌所表达的内容和中心思想，最后把诗歌和音乐结合起来练习。要想充分表达出这首歌的主题意境，就必须做到吐字清晰连贯、细腻而柔美。如演唱第28～30小节时，音色要柔美，然后要做到连贯和飘逸。

再如第39～56小节，这一段歌词点明了歌曲的主题“月光”，“宁静的月光，忧伤而又美丽，催着林中的鸟儿入梦，使喷泉无限憧憬的啜泣，喷泉把它那细长的水丝喷洒在大理石雕塑间”。这是一副多么充满诗意而又唯美的画面！我们在演唱时一定根据诗的意境，富有表情又不要过于夸张，略带淡淡的忧伤却不悲痛，仔细聆听钢琴的分解和弦，和钢琴伴奏完美融合，音乐要有流动感和线条感。整首歌曲的演唱要保持相同的速度，直至曲终。

3.注意歌曲的语言特点

法语反映了法兰西民族柔美浪漫的思想感情，它属于拉丁语系，由于其丰富、优雅、细腻，有时被称为“女性的语言”。法语的发音及拼读含蓄、温柔而且暗淡，因此容易让演唱者维持和声的圆润性与歌词发音清楚的平衡。法语非常讲究连读和联诵，这种连读和联诵加深了法语语调的韵律美，流畅、连贯、平稳，听起来像潺潺流水。法语总体上来说语调是比较平缓流畅的，这是由法语节奏重音的位置，以及法语中连读和联诵的语音特性所决定的，因此在演唱时要注意语音之间的连读性。法语最大的特征是几个母音在不同的组合中形成了鼻化元音，这也是法语的韵味所在。鼻化元音高频率的出现，使人听起来圆润浑厚、悠扬醇美。法语中还存在着独特的半元音和小舌颤音，听起来更加含蓄温柔。在平时练习中一定要先慢念慢练，把每一个音节都准确地放在节奏和拍子里。对于多音节多元音的复杂词汇，一定要把每个元音分开念清楚，不可一带而过。如《月光》中的paysage 一词，元音[e]和[i]，要分别念清楚。法语的语调独特，语音规则比较复杂，鼻化音和连读联诵，形成了法语独特的韵味，使法语更具有流畅而丰富的音乐性。

法国艺术歌曲演唱对语言的发音要求很高，要求演唱时做到足够的严谨，在演唱过程中要尽量避免口型的变化，保持声音上的统一，使声音做到既精细、纯净又不流于纤弱。同时，还要注意元音和辅音的吐字咬字。如在演唱《月光》第26～36小节时，“他们都在欢乐的唱着小调，歌唱胜利的爱情和现实的生活，他们似乎不相信幸福，他们的歌声和月光相互交织”。这一部分的钢琴伴奏再现前奏部分，歌唱部分较频繁地出现高音，在演唱时注意声音要圆滑，不能破坏法语本身的韵律美，吐字要清晰但咬字不能太夸张，要注意法语发音的连贯柔和，不能唐突。

4.注意不同声部对《月光》的演绎

19世纪下半叶的法国艺术歌曲是一种结构更为精致、更为完美的音乐会独唱歌曲。但是，作曲家并不满足于这些优秀的作品只为某一声部所演唱。因此，这一时期的大量优秀艺术歌曲都为不同的声部所翻唱，有的作品甚至改编为纯器乐作品进行演奏，《月光》也不例外。风格各异但殊途同归。

本身作为男中音在演唱《月光》之后，感觉男中音在演绎这首作品时必须表现得更为含蓄、深沉。注意声音的控制要极为柔美、连贯，不要乱加滑音，要带有一种朦胧的情感和微带忧郁的伤感，速度不能任意加快或放慢，甚至随意加延长音。“月光”在很多的艺术作品中被描绘成一种清冷的感觉，尤其是在中国的很多古诗词中经常被用来表达一种淡淡的忧虑或是孤独的思念。如：在唐朝著名诗人杜牧的诗《秋夕》中就这样写道：“天阶夜色凉如水，坐看牵牛织女星。” 这首诗是写宫女的愁怨和对真挚爱情的向往。这里的夜色也就是我们所说的月色。月光洒在皇宫中冰凉如水的街道上，一阵阵寒意立刻涌上心头。福雷的这首《月光》虽然也带有一种忧郁的伤感，但在我的内心中却没有丝毫清冷的感觉，反而他的月光使我感觉到了一种莫名的温暖。这种温暖的感觉很难于言表，与我们平常所说的温暖不同，它不是流于表面，而是能够在不知不觉中温暖到你的内心深处，所以有一种莫名的感觉，非常奇妙。因此，我们在演唱的时候就要把握住种感觉，自始至终让它在我们的心中平稳流淌。福雷的这首《月光》更为适合男中音演唱，因为男中音的音色与这种温暖的感觉更为贴切。声音要始终在气息的支持上保持平稳连贯，咬字不要僵硬，要特别注意法语的鼻化音与连读联诵，保持一种温暖的天鹅绒般的声音。

如果是女高音和女中音演绎这首作品，在声音的色彩上要比男中音略微明亮、轻巧。因为《月光》本身就是一首非常抒情的作品，所以女声在演唱时必须始终保持一种抒情的风格，在把握好这种风格的基础上，把法国艺术歌曲那种柔美的艺术特点发挥得淋漓尽致。咬字不要太死板或太夸张，主音重音不要过重，声音要在气息的支持上始终像羽毛一样在空中飞舞，余音绕梁。女中音在演唱时要比女高音的声音更为自然轻巧一点，注意自然的共鸣，不要故意做出一种厚重的感觉，因为女中音的音色天生就非常柔美，在演唱时更能够把法国艺术歌曲的那种“美”表达出来。

如果是男高音演唱《月光》，本人认为与其他声部相比较并不太适合这个作品。因为男高音的音色比较明亮，金属感比较强，在声音色彩上比较难与作品的要求相统一。如果让男高音放弃用明亮的金属感较强的声音，转用暗淡一点的抒情性的声音演唱也是可以的。但是听上去总不如女高音和女中音演绎的那样抒情和柔美。如果转用含蓄深沉一些的声音来演唱的话，听上去又不如男中音那样温暖而厚重。所以，男高音尤其是戏剧性男高音并不太适合这首作品。如果必须演唱的话，在演唱时不要追求太过明亮和金属感的声音，要用暗淡一点的抒情性的声音来演唱，但也不要过分控制，让声音自然流畅，在情感处理上要始终带有一种贵族式的高雅气质。

总之，无论什么声部在演唱法国艺术歌曲时，一定要尊重它的那种形式上的美感和结构上的严谨。

产生于19世纪中叶的法国艺术歌曲是欧洲音乐创作史上不可或缺的组成部分，而加布里埃尔·福雷则是众多法国艺术歌曲创作者中的一颗耀眼的明星，他一生创作的一百多首艺术歌曲深受欧洲及世界人民的喜爱，他的最具代表性的艺术歌曲《月光》尤其受到歌唱家和广大听众的喜爱。笔者通过对法国艺术歌曲的起源及发展、《月光》的创作背景及艺术特征，以及演唱处理方面的研究，得出演唱法国艺术歌曲尤其是《月光》这首艺术歌曲的一点心得体会，总结如下：

第一，《月光》是福雷最具代表性的一首法国艺术歌曲，研究《月光》不仅能更好地演唱这首作品，而且能通过它侧面了解法国艺术歌曲的总体特征，为演唱其他法国艺术歌曲做好准备。

第二，在演唱方面，通过对《月光》的分析，我们可以得出演唱福雷艺术歌曲的几点基本要求，如：追求“纯音乐”的美感，在演唱时切忌使用过于明亮结实的、对抗性很强的声音，要追求一种更加柔和、流畅、飘逸的声音；注重诗歌与音乐的结合，了解诗歌表达的意境，把诗歌和音乐结合起来练习，要想充分表达出歌曲的主题意境，就必须做到吐字清晰连贯、细腻而柔美。重视法语的语言特点，在演唱时要保持声音上的统一，使声音做到既精细、纯净，又不流于纤弱，同时还要注意元音和辅音的吐字咬字等。

此外，我们还要加强自身的文化素质及语言方面的学习，在努力学习本国博大精深的传统文化的同时，又要注重西方音乐历史的发展及歌曲演唱技巧方面的学习，从西方优秀的音乐文化中不断汲取养分，使自己的演唱水平及修养不断得到提高。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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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缪天瑞.音乐百科辞典[M].北京：人民音乐出版社，199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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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宋瑾.音乐美学基础[M].上海：上海音乐出版社，20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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