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里巴人”也可“阳春白雪”
时间:2022-06-16 10:42:02 浏览次数:次
摘要 《忐忑》从诞生之日起,就注定了它既是“阳春白雪”也是“下里巴人”,只要它能给观众带来欢乐,受到观众喜爱就是成功,这既是媒体和文艺圈的胜利,也是那些勇于打破陈规,不拘一格搞创作的音乐人的胜利,他们坚信:越是深入到生活中去的,越是贴近生活、贴近现实的艺术形式,就越能感染人,也越具生命力。无论“阳春白雪”还是“下里巴人”,都是人类美丽的精神家园。
关键词:“阳春白雪” “下里巴人” 雅俗共赏 创新推广
中图分类号:J616 文献标识码:A
2010年末至2011年初,龚琳娜的作品《忐忑》一夜爆红。2010年2月11日龚琳娜在人民大会堂北京新春音乐会上首次公开演唱《忐忑》。2010年国庆节前后:龚琳娜演唱的《忐忑》视频开始在网络上流传,随后在媒体和市场的运作下被迅速推至“神曲”的至高地位。《忐忑》的走红引起了音乐界和文化界的大讨论,有人说,《忐忑》系列歌曲为中国民乐找到了新的发展方向,也有人批评它只是迎合了网络时代人们的猎奇心理。如果我们仔细分析一下《忐忑》受欢迎的原因,分析其背后代表的文化大背景,它也能给中国民族音乐的发展提供一些启示。
一 中西结合的《忐忑》
一个民族文化的发展,绝不是孤立的,它需要各民族智慧的互相吸收与合作交流。当今世界已经进入了一种优秀音乐文化全球共享以及音乐文化受众对不同音乐文化观念广泛认同的时代,多元音乐文化体系的形成与发展,使音乐文化观念出现异彩纷呈的局面。就民族唱法来说,当代意义上的民族唱法,已经不是一种纯本土意义上的传统民族唱法观,而是一种中西音乐文化交汇融合的结果。中西音乐文化的交汇和对西方声乐艺术的学习、借鉴的过程就是民族唱法的一个融入过程。而通过美声唱法与本土意义上的民族唱法,即民族传统、民族文化、民族气质、民族审美心理等风格因素的融合,并从美声唱法的艺术巢臼中颖脱而出形成新唱法,而这种中西唱法的融合应当就是我国当代民族唱法衍生与发展的真实体现。当代中国的音乐环境,也体现出一种中西文化交融的特色,无论是本土传统意义上的原生态唱法,还是西方前卫、流行的城市民谣;无论是“新生态”的当代民族唱法,还是欧洲传统的美声,都有它们存在的土壤和发展空间,呈现出多种歌唱艺术相互并存、相互融合的丰富声乐世界。
《忐忑》无疑是一首代表中西音乐结合的典型作品,它以笙、笛、提琴、扬琴等乐器伴奏,运用戏曲锣鼓经作为唱词,融合老旦、老生、黑头、花旦等多种传统的中国音色,在极其快速的节奏中变化无穷,夸张变形,独具新意。但其中除了具有典型的中国传统文化元素外,也吸收了西方流行音乐特别是具有反抗精神的西方先锋派音乐元素,形象地展现了一种生命的活力;演唱技法上也大胆的运用了多支点、多通道、横膈膜呼吸支持的中西合璧唱法;所以它的诞生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多元化中西结合产物。
二 雅俗共赏的《忐忑》
当今的音乐已更加多样、更加彻底地走进了雅俗共赏的时代。在这个时代,人们不再固守某种特定的风格,也不再忠实于某种成型的流派,而是大胆打破以往不同的音乐形式、不同的音乐风格、不同的音乐流派间的界线和审美主张,通过古典与现代、高雅与通俗、本土与外来音乐的大面积借鉴与融合,使音乐无论从其审美品位还是审美方式、从其审美姿态还是审美追求,都充分体现了雅俗共赏这一走势。而《忐忑》无疑也是将高雅与通俗完美结合的作品。它在声乐技巧方面要求有扎实的演唱功底和自如运用技巧的能力,同时它又在风格上有流行音乐的新鲜感、时尚感。在高难度演唱的形式下,它有着贴近当代大众审美心理的内涵。《忐忑》节奏迅快,变化多端,多种音色急速变换,同时又没有明确的歌词,充满了不确定性。而现代人的生活中同样充满了不确定性,《忐忑》在表达内容上的模糊性恰好契合了这种不确定性,对一些生活平常又渴望另类追求的人来说,这不啻为一种表达或发泄的渠道,这也是《忐忑》大受欢迎的原因之一。
《忐忑》的高雅与通俗是辩证统一的。民族歌曲本来就来自于百姓,千万不能束之高阁、远离百姓。要面向广大群众,走雅俗共赏之路,要使自己的艺术流畅自然、贴近群众,一旦脱离了群众就等于是在做无用功。《忐忑》的走红告诉我们,成功的作品不仅要能体现大众老百姓的共同情怀,还要能引起大众对于社会生活的理解和共鸣。对民族唱法来说,关注潮流,走大众化的艺术道路,或许是改变当前民族唱法曲高和寡局面的一济良药。
对于《忐忑》许多人说它不伦不类,是对音乐的恶搞与亵渎等,此类的说法无疑是没有说服力的,因为他们首先违背了“音乐为人”而不是“人为音乐”的这一根本音乐精神。而我要说:这种审视眼光是低俗、是媚俗的;是在用旧的审美标准来衡量新的审美对象,从而陷入“为音乐而音乐”的审美误区而不知音乐雅俗共赏的本质所在。《忐忑》所体现出的雅俗共赏走向,是音乐自身发展需要不断创新使然,也是文化越来越大众化的外部环境使然,也是一种音乐精神的回归,即以人为出发点,最后回归到人的精神需要。如此就使得音乐更加平民化、大众化、人性化。可以肯定,无论从民族音乐自身需要更大的生存空间来看,还是从大众的音乐生活需求来看;无论从当代快节奏的生活来看,还是从当代文化多元化的角度来看,音乐雅俗共赏的走向依然会千姿百态地发展下去。
当然,在文化产品越来越商业化、市场化的背景下,我们应注意避免迎合某些浮浅的需求而忘掉对人的深层关怀;避免只注重审美形式的讲究而忘掉审美内容的灵魂作用;避免被商业原则和市场原则左右而忘掉艺术原则和尊严,使民族声乐不仅要贴近大众、娱乐大众,还要引导大众、塑造大众,放射出更加迷人的魅力。
三 因“丑”而“美”的《忐忑》
后现代主义的美学视角让原本充斥着原始本能与宗教特质的《忐忑》在审美价值取向上显得更加的扑朔迷离和美轮美奂,“丑到极处”便是“美”。不管是审美或是审丑,听众对任何一种听觉美的追求是没有固定标尺的,《忐忑》就是在当今社会处于一种极度浮躁与麻木的生存状态下,注入的一针强心剂。龚琳娜那包含万千美学元素的嚎叫其实就是释放自我、徜徉真善、呼唤人性的歌唱,虽听不到一个词,但却在深邃、激荡的曲调下埋藏着千言万语。在笙、笛、扬琴、排箫等传统民族乐器的伴奏下,运用戏曲锣鼓经作唱词并融入老生、老旦、黑头、清一、花旦等多种音色;龚琳娜用自己娴熟的技巧和丰富的表情演绎着《忐忑》,并在表现传统艺术的同时发挥着“雷人”的创造力和想象力。
从美学观点上看,审美疲劳可以分为审美感知觉疲劳、精神作用疲劳和社会关注疲劳。而在具体的审美活动中又可细分为:“对具体审美对象的疲劳”、“常规美学风格的疲劳”、“单一审美趣味的疲劳。”,也可理解为对一种事物反复欣赏所产生的厌倦心理。龚丽娜打破常规,在演唱二度创作上对于原始的宗教意境狂野的抒发;这种毫无掩饰的对于人类内心灵魂原始底限的触探是一种积极的面对,更是一种全新的对于高等审美境界的窥探和尝试。因为当今社会的人们面临着和原始部族先民们相似的问题,那就是我们现在对命运与未来的无法把握和未知的不确定性因素而产生出的恐惧和忐忑。而原始先民则是对自然力量的未知和茫然产生出的崇敬和畏惧,二者对于情感释放和信仰图腾的需求上构成了潜移默化的相似之处。正是基于这种内在的相通,《忐忑》采取了与原始宗教相似的形式,并配以人类原始竭斯底里的狂喊。浓墨重彩诡异的服饰、令人心生畏惧的面部表情,怪诞尖利的铜管交响乐伴奏;但仿佛又张扬着人类最原始的渴望与呐喊。用荣格原型分析的理论分析的话正是人类被压抑找不到了的集体无意识。这便是“丑”与“美”的高度和谐统一。
四 特立独行的“神曲”
《忐忑》成功的另一大原因就是因为创新的表现手法让观众觉得新鲜,这首歌在创作之初,纯粹就是为了挑战声音技巧的极限,没有任何的文字歌词,全是用拼音写的“啊咦”等衬词,而在演唱时完全没有任何的层次和设计,只是随着音乐走,诠释出曲调中那些上窜下跳的“忐忑”感。但由于歌词的模糊、唱法的奇特,这首《忐忑》充分调动了人们的想象力,激起了人们的好奇感,给了受众自由的想象空间,而这也正是大众娱乐的特征。《忐忑》就在这种情况下不断强化着传播效应。
在今天的社会,经过这么多年美学创意的开放,“标新立异”,“特立独行”,“与众不同”已经成为人们的普遍心理期待,每个人都锐意求新、求异。虽然大众对《忐忑》的追捧有猎奇的成分在内,但龚琳娜的做法本身已为传统音乐赋予了新时代的时尚元素,而任何形式的创新都是值得鼓励的,至少能让年轻人重新开始关注民乐。对于民族唱法来说,我们不能固守传统,一成不变,有创新才会有进步。在《忐忑》走红的过程中,网络传媒起到了极为重要的作用。《忐忑》被创作出来后,龚琳娜曾多次登台表演,但观众反响都不大。但在龚琳娜演唱《忐忑》的视频在网络上流传后,却被迅速地推广,甚至被推至“神曲”的地位。
五 “下里巴人”也可“阳春白雪”
对于不同艺术品位和欣赏层次的艺术作品,人们往往惯用“阳春白雪”和“下里巴人”这样的说法来评判。通俗歌曲往往易学易唱、有大众性。当年楚汉相争时楚霸王面临“四面楚歌”的境地时,刘邦的兵俑们所唱的“楚歌”,想必就是“下里巴人”一类通俗易懂、有着广泛而深厚群众基础的“流行歌曲”,如果不是简单易学,他们不会在那么短的时间就学会了这些歌曲;如果不是流传广泛,也不会引起那么强烈的共鸣,使楚军士兵一听到歌曲就为之动情、思乡,以至于到了军心涣散的地步。
远在公元前4世纪的古希腊,通过大哲学家柏拉图的《理想国》和晚年的《法律篇》,我们可以了解到古希腊人对音乐的道德力量、价值及教育功能等的倾向性,可以说他们更希望把音乐归入“阳春白雪”一类,从而起到教化作用。柏拉图认为,在不同的体系中,不同音乐之间的感情内涵是不能混肴的。笔者认为,《忐忑》从诞生之日起,就注定了它既是“阳春白雪”也是“下里巴人”,只要它能给观众带来欢乐,受到观众喜爱,就是成功的,我想也是柏拉图那种“特定”的混肴吧。毕竟它通过龚玲娜绘声绘色的传唱给广大观众和音乐人带来了愉悦、增添了一种全新的民族声乐艺术风格;做到雅俗共赏,也获得了一些赞誉和肯定;尽管也有一些负面的声音。但毕竟《忐忑》红了;这既是媒体和文艺圈的胜利,也是那些勇于打破陈规,不拘一格搞创作音乐人的胜利。他们坚信:越是深入到生活中去,贴近生活、贴近现实的艺术形式,就越是能感染人,也更容易引起人们的共鸣。“下里巴人”所吸引的不仅仅是平民百姓,同时还吸引了“学术权威”们的注意,使他们去思考去重新度量,这就是胜利。如果说流行音乐是凸显个性,流行于大众市井的时尚艺术,那么交响乐作品就是珍藏在艺术殿堂,永放异彩的无价瑰宝。严肃音乐与流行音乐并非是对立和互不相容的,它们有时相互借鉴、相得益彰。无论“阳春白雪”还是“下里巴人”,都是人类美丽的精神家园;而世俗小雅的“下里巴人”也未必不可 “阳春白雪”一回。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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